而面前的傅临渊妈妈,明显已经记忆错乱了。她现在认为傅临渊还是一名学生,而她的丈夫很快就会回家。
她的眼角有些酸,立刻笑着说:“阿姨您的手艺这么好,那我可有口福了,我一会儿一定会吃的比阿远多!”
两人从吃的聊到了学习,沈愉说的是自己以前的经历,不过没有穿帮,没有让林曦左觉得哪里不对。
两人不知道怎么又聊到了评戏,沈愉说她隔壁的奶奶爱听,她以前经常陪着听。林曦左说她最爱听的也是评戏,听了好多年了。
傅临渊发现沈愉不是为了迎合他母亲的爱好故意这么说的,她是真的懂。评戏的戏目、名角儿,她都知道,甚至她还给林曦左唱了两句。
林曦左兴致极高,心情大好。说现在的年轻人里爱听戏的已经很少很少了,今天遇到一个志同道合的小戏友,实在太难得了。
两人都有种相见恨晚的感觉,聊得兴高采烈,倒是将傅临渊晾在了一边。
唐星澜对傅临渊说:“这是左姨清醒时间最长的一次,也是精神状态最好的一次。”
傅临渊望着里边一老一少的两个人,没说话。
“以后要是可以的话,每次左姨清醒的时候,你都可以带她过来看看左姨。”唐星澜说,“这样有利于左姨的病情康复。哪怕无法将左姨从这种自我封闭的状态中拽出来,也能让她开心一点。”
“知道了。”傅临渊说。
沈愉陪着林曦左,从上午坐到了傍晚,聊得水都喝了两壶,林曦左才忍不住,又要睡了。
睡前,她对沈愉说:“下次你来,阿姨给你唱一段《花为媒》,你给阿姨评一评。”
“行。”沈愉用力点头,“那我可太期待了。”
林曦左睡着了,沈愉给她盖好被子,出了病房。
冬日天色总是黑得很早,现在是六点多,外边已经漆黑一片了。
傅临渊站在床边,背影挺拔冷肃。
沈愉不禁想,她每次来看望林曦左的时候,是怎样一种心情呢?
自己的妈妈记忆混乱,一味地生活在过去。而他却只能面对血淋淋的现实,因为他知道,妈妈口中的那一切,是很久很久以前的,早就过去了,再也无迹可寻。
他不再是那个学生,妈妈不能再为他做饭,爸爸也不能回家。
这一切都没有了。
有时候,美好也是一种残忍。
沈愉走了过去,他听见脚步,回头,然后掐灭了烟。
“你妈妈睡着了。”沈愉说。
傅临渊点了点头,忽然扯住她的胳膊将她往前带了两步,然后抱住了她。
这个拥抱很轻,甚至两人的身体中间还有一段距离,沈愉却觉得这是一个非常安稳的,没有任何**的,亲密的拥抱。
她甚至觉得这一刻的傅临渊真的不是她认识的傅临渊,而是林曦左口中的阿远。
那个没有回傅家,没有被生活磋磨,依旧单纯温柔的人。
会交很多朋友,在街坊邻居中拥有非常好的口碑,帮妈妈做饭,帮奶奶修收音机,帮隔壁大爷调电视卫星,喂巷子口那只瘸了腿的黑猫,说自己的理想是将来和妈妈一样,当一名老师,教书育人。
沈愉可以从林曦左的描述中,构画出曾经的傅临渊。
哦不对,曾经的林嘉远。
想到现在的傅氏集团,现在的宜盛资本,阿兴讲过的那个地下拳击场,元帅的来历,唐星澜说过的九死一生,还有水月湾那间地下暗室里关着的人等等……
沈愉深切意识到了生活对他的残忍。
光鲜背后是不为人知的血泪。
她的心一抽一抽的疼。
他要是一直是以前那个林嘉远,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