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他带路则是为了让他觉得自己没听见任何事,只将他当成一个偶然遇见的人,所以才不害怕他。
即使如此,她也没把握能从那活阎王手里逃脱。
这般置之死地而后生,云绥身上的里衣早被冷汗浸湿,她蹲在假山下,久久不能平静。
“你在这做什么?”
听见同样的话,云绥以为萧觐又回来了,抬起头,却见到一个身穿象牙白绣工笔山水楼台杭绸直裰,腰系汉白玉佩的男子,他的脸半没在阳光里,玉面含笑,俊雅无俦。
云绥见裙角有块污渍,解释:“我裙子脏了,不好去见客。”
宋流书朝身边的丫鬟素弦道:“去给云五小姐拿一套合适的衣裙来。”
素弦飞快的去了。
四周能听见人声,可这一方天地里,只有他们两个。
宋流书用力握紧掌心的伤口,仿佛用那一点痛楚来提醒自己不要再待下去。
面上的笑容却俊雅风流:“表妹再等一会,我先失陪了。”
“表哥。”
这清润甜柔的一声,让宋流书僵了一下,所有的知觉似乎都往受伤的手心涌去,疼的他不住蹙起俊眉。
他全然不顾犹自转身,见那出落的幽兰凝姝,海棠标韵的姑娘,敛衽向他盈盈一福:“云绥在此,谢过表哥救命之恩。”
莺声珠啭,轻灵姿态更如一只翩跹的蝶。
又见她起身站定,朝他微微一笑。
美人如玉,笑容便如同一阵分花拂柳的熏风,将丝丝缕缕,纠缠不清的飞絮吹到他心上,情字如雨落。
云绥一身银红绣折枝玉兰妆花缎小袄,底下是荼白色的湘裙,立在一痕疏落花枝的日光树影里,绮错婉媚,亭亭如一支凛秀的梅。
宋流书看的发怔,又忙作揖,“表妹客气了。”
素弦问四小姐宋令柔身边的丫头若烟要了一身四小姐的衣裳,就跑着拿来了。
听见脚步声,云绥不免又紧张,宋流书朝外看了眼,安慰她:“是素弦,莫怕。”
云绥捏紧了裙子,面色微红,问他:“表哥,能否劳烦帮我找个换衣裳的地方。”
宋流书闻言,脸上也似有些不自在,指腹从伤口的纱布上来回擦着,“是我思虑不周了,让素弦带你过去吧。”
素弦很是热络的拉住她:“云小姐,我带你去吧。”
云绥谢过,跟着走了。
宋流书痴望着云绥幽雅的身影,眼中光芒亮了又暗。
云绥换了衣服,听素弦进来说:“云小姐,六小姐身边的丫头锁儿说,万事有她应付着,你只管在外面多玩耍一会就是。”
云绥点点头,垂着头,浓翘的睫毛上铺着一层落蕊般的阳光。
素弦看的都有些出神,怪道她家世子也似移不开眼似的呢。
这要不要告诉太太?
“六丫头,你跟五丫头一向交好,她去哪里了你会不知道吗?”
云羡悠然道:“大伯母,我都说了不知道,您还要怎么逼问我啊?”
林氏怒目圆睁,但云羡是二房嫡女,这又在宋老太太寿宴上,她竟轻易奈何不了她。
钱氏冷嘲热讽:“云夫人,这人你去哪里你都管不住,将来我怎么能指望你把她嫁进我们家来?再说,如此蔑视主母,不知礼节,也知必不是个好的。”
说完转身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