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万福面色暗惊,心道:若非适才在永巷内亲眼所见此女的娇作之气,此时定会被她那端秀的仪态所惑,心底更感忿忿难平。
莫如芝的言语成功的引起皇上的注意,“哦,你在阅女史画篾?阅到了第几段了,说予朕听听?”皇上饶有兴致上前一步,从莫如芝手里接过那枚半黄的枫叶,随意把玩着,二人相隔甚近,莫如芝身上淡淡的幽香袭来,皇上眼神不由略呈迷蒙之状。
皇后面色微变,上前柔声在皇上耳边轻语道:“皇上,时辰不早了,当回宫服药......”
话音未落,皇上略一抬手,制止了皇后接下来的话语,目光仍旧停留在莫如芝身上,淡淡的对皇后言道:“朕难得出来走动,不急。若皇后牵挂后宫事务,可先行退下,朕有德明随身伺候,无妨。”
皇后哪里肯就此离去,心虽不甘,碍于皇上此时兴致正好,只得悻悻的退到一旁,凤眸暗恨的瞪着莫如芝,恨不得化成暗箭穿胸而过。
张万福悄然上前,正欲对皇后暗自宽言,皇后却冷冷的将脸调向一旁,同时锦袖暗拂,想是对张万福今日的安排甚为光火。
张万福讨好不成,却碰了一鼻子的灰,只得讪讪一笑,颌首立于皇后身侧不敢再有任何举动。
莫如芝此时满心满意皆在皇上身上,哪里顾得上一旁皇后黯泽的神色,与不满的眼神,得皇上问询,当即浅笑着应道:“回皇上,臣妾阅至第七段:人咸知修其容,莫知饰其性;性之不猸,或愆礼正;斧之藻之,克念作圣。”
“嗯......”皇上暗自碎念,看向莫如芝的眼神多了几分赞许,“可知其意?”
“回皇上,此段所意:俗人只知修饰容貌悦之于人前,却未知,需得以品行修养以端己正,两者之间,当属后者为重,修心正行方乃上为。”莫如芝笑吟吟回答,心里却暗自唏叹:亏得在娘家府里时,父亲整日逼着自己熟读女史,虽然极不情愿,却仍旧填鸭似的,将女史十二段塞进了脑子里。不想今日竟然物尽其用,实乃人之所幸。
“呵呵,说的好!”皇上圣心大悦,“好一个修心行正行方乃上为。”随即低声喃道:“适才你说,你姓莫?”
“回皇上,臣妾莫如芝。”刚才遥遥一拜,莫如芝虽己报上名来,却因二者相隔甚远,皇上兴许听的并不真切,莫如芝再次恭应道。
“莫如芝......”皇上轻吟,随即再次问询:“可是光禄大夫莫世成之女?”
“皇上圣明,家父正是光禄大夫莫世成。”莫如芝应道。
“呵呵,想不到莫世成竟然能调教出如此聪慧的女儿,不错,不错。”皇上展顔一笑,同时将手中把玩的枫叶放回莫如芝手中,一面向前行走,同时随声言道:“传旨御珍坊,赶制玉枫叶挂偑一枚,赐予极乐殿莫如芝,日后莫如芝可凭此玉枫叶,随意进出长生殿伺疾。”
“奴才这就去办。”王德明轻托着皇上手肘,恭敬应声,倾身随行而去。
“臣妾谢皇上隆恩,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莫如芝大喜过望,急忙跪下连连叩首,同时将手中那枚带给自己好运的枫叶,极珍惜的揣入怀中,脸上浮起浓浓的笑意。
身后传来莫如芝的谢恩声,皇上并未回头,仅是嘴角含笑,抬手向后随意的挥了挥手,“尔等回去歇息,改日朕自会召见。”
众采女齐齐应声:“臣妾恭声皇上,皇后娘娘!”同时微微抬头,目送帝后一干人等淡出视线......
回长生殿的路上,皇后终于沉不住气了,小心的言道:“皇上,臣妾心知您爱才,可臣妾却以为,如今您龙体痊愈不久,正是需要静心休养,至于莫氏入殿伺候一事,也不急于一时,还是从长计议的好。”
一口气走了好一段路程,皇上初愈己略有乏意,说话的语气也轻喘起来:“皇后你多虑了。朕允莫氏入宫,正是允其伺疾而来。近日朕龙体欠安,皇后你奔波于凤藻宫与长生殿之前,并且还要打理后宫事务,朕不忍你太过操劳。不如让莫氏入殿伺疾,也可与皇后你分担一二,此法甚好。”
皇后见皇上坚持而为,不禁面露难色,有些话语实在不方便说出口来,不由得面露黯然之色。
皇上与皇后夫妻多年,岂会不知对方心中所想,但事关房中之事,虽然对方乃自己多年的夫妻,皇上仍旧面露微虞之色,淡声言道:“朕深知皇后贤德,朕非黄口小儿,自会把握个中分寸,皇后勿需劳心。”
皇后此时心中担忧莫如芝施媚惑君,皇上龙体未愈,若召其伺寝岂非于龙体有碍,但皇上却不置可否顾左右而言,皇后当即面色微变,满口贝齿轻咬下唇,颇感委屈的微微福身,言道:“臣妾无状,望皇上见谅。”
皇上厚掌轻挥,并未应声,向前继续前行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