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伟民越想越是冒冷汗。他不是没见过他父母着急上头的模样。
早年,乌经纬和俞丽两夫妻的生意还没做到那么大,接触到的人三教九流都有,生意上也经常碰到麻烦。有几次他们到处求爷爷告奶奶地寻求帮助。
乌伟民和姐姐乌亚男的童年也不太好过。他们算是留守儿童,一半时间被祖父母带着,另一半时间被外祖父母照顾着。那时候两边的亲戚可都不给他们好脸色,总是唠叨着他们父母借了亲戚朋友多少钱,怎么还不还钱,不然就是说他们赚了钱就忘了根,过年都不回老家,也不给老家的这些亲戚朋友送年节礼,两个孩子还要祖辈们养着。因为这些事情,他们不得不在两边老屋徘徊,每一处都待不了多久。
等到再大一些,乌经纬、俞丽带他们姐弟两个出了老家,到大城市念书,那也不算解脱。他们好几次被父母耳提面命地叮嘱,要乖乖陪人家大老板、大领导的孩子玩耍,被人欺负了,还只能委屈地噘噘嘴,讨不得父母的一点儿安慰。
乌伟民回想童年记忆,想起乌经纬和俞丽那时候的狼狈样。他那时候嫌弃父母这样窝囊、丢脸,但随着夫妻两个的生意越做越大,原本在他们面前说闲话的亲戚都换了脸色,他们也不用再给人低头哈腰,乌伟民渐渐就忘了这些往事了。
记忆浮现起来,带给乌伟民的不是怀念,而是厌烦。
还有一种不安和恐惧。
他怕他们家一朝回到解放前,再次过上那种看人脸色的日子。
乌伟民突然站了起来。
医院的一个什么主任马上迎上来,“乌先生……”
乌伟民懒得和他多说话,直接问道:“检查多久结束?”
“总还要半个小时。机器就是这样。”
乌伟民也懒得继续听下去,“厕所在哪儿?”
“这边就是。”那主任指了休息室内部的一个小门。
乌伟民没再看他,转身就进了洗手间。
他放了水,在洗手台前洗了手后,又有些气闷地拉扯开领带,解了手表,卷起袖子,低头往脸上泼了几把水。
冰冷的水让他精神一振。
别担心,没事的。
乌伟民在心里自言自语。
他父亲乌经纬还好好的呢。他姐姐乌亚男也好好的。天塌下来,总有高个子顶着。更何况,天塌不下来。
乌伟民深呼吸着,抽了擦手纸,将脸上的水渍擦干净。
他对着镜子照了照,确认脸上、头发上没有水滴,这才扔掉纸巾,将手表重新戴上。袖口扣好了。他正面对着镜子,将领带整理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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