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医院总是开了滋补的方子吧。”徐循免不得就关心,“姐姐这也吃了几个月了,难道还没见效吗?”
“见效,怎么没见效?”皇后有气无力地笑了,“就是因为见效了,才能下床走动呢。若是没见效,只怕早都在睡梦里过去了……听说,那天我几乎是把身体里的血都给流干了,要不是有百年老山参,根本连命都掉不住。”
她轻轻地咳嗽了几声,“太医院在开春之前,说的都是什么‘过了这个冬那就无妨了’。这话是什么意思,你应该也明白的。”
这意思基本就是很担心皇后连冬都过不去了。——大量失血,身子就弱,冬天感个风寒什么的,人一闭眼估计就能厥过去了。现在开春以后,天气逐渐转暖,起码得病的可能性会小很多,若再善加调养,说不定就能把这个槛给迈过去,把命给保住。
当然,生育什么的事,那是想也不能去想的了……
徐循也是在看到皇后以后,才明白当时为什么所有人都是毫不迟疑地把注意力全给转到了她身上:皇后这个样子,下半辈子基本就算是完了。安生在坤宁宫里养病吧,也别提和孙贵妃争风吃醋什么的事了,她就是想争风吃醋,都未必会有这个体力。
她立刻也打消了问一问那批满月礼的念头:病成这样,单纯只是不想看见和子息有关的物事也十分合理,有些东西,睹物思人,往往会勾动主人的情怀么,病人往往也不会想那么多,给了就是给了。自己当着病人的面提起这么敏感的话题,也并不合适。
“现在不是都过了冬吗。”她就开解皇后,“以后慢慢的将养,还有什么是养不回来的?”
皇后笑了一下,也没和徐循争辩,自己这里兀自道,“今儿个你来得也是正好,再晚几天,说不得只好让人下帖子请你了——我这病了以后,宫里的大小事情一直都是清宁宫代管。但老人家年纪大了,也没有让那边一直就这么无限期管下去的道理。”
这道理当然是简单得不需要说明了。清宁宫当时接过宫务,其实都是因为皇后有了身孕,不然,管宫务这样吃力不讨好的琐细事,那边都未必会往自己头上揽。
“我那时候其实心里也就是想到你了,只是你有身孕,也不知会如何,便没明说。”皇后轻轻地咳嗽了几声,“贵妃比较体弱,怕是未必能胜任——你看,这不是果然又病了?如今正好你出了月子,也可以很顺畅地把宫务从清宁宫手里接下来了。你瞧着是如何?”
虽然是商量的口吻,但徐循基本是没有不答应的余地。除非她打算把何惠妃推出去管宫,不然除了答应以外也没有别的办法了。她只好说,“只怕是我不会管,把家里给闹得太凌乱了。”
“说什么呢。”皇后还被她逗笑了,“你又不是没有管过。”
她强打精神,和徐循说了这半日的话,看来已是很有几分疲惫了。说着就打了个呵欠,“择日不如撞日,不如今日就过去清宁宫请安吧,我的意思,那边已是尽知,太后也是很赞成的。”
这等于是让徐循去接受一下入职发言的,说不定到清宁宫那里,太后顺势就交权了。徐循有点没准备,啊了一声,想了下也就答应了下来。在过去清宁宫的路上,自己想想,倒是都明白了:怪道几个公主对她好呢。自己这一管,什么时候交权可就真难说了,要是运气‘好’点儿的话,说不定公主的婚事那都是她帮着参赞筹办的。这帮麻烦的小姑子,不和她打好关系那自己心里也不能安啊。
从公主们的反应来看,起码太后应该还是很支持她接过宫务的。徐循苦中作乐地想了下——虽然是被逼上梁山,但最起码,自己还拥有来自坤宁宫和清宁宫的支持。
她料想得不错,太后对徐循的态度一直都是很和蔼的,虽然她生了个女儿,多少也是令太后有些失望,但明理的老人,也不会把这失望给表现得太明显了。老人家问了问点点的满月酒,得知办得还不错,便露出笑容,道,“都说孩子很健壮——这会儿天气还冷呢,等再过几个月,你抱来给我看看。”
徐循自己对于管家的兴趣当然不高,闻言忙乘势做个小小的挣扎,“正是,我心里想着,这几个月点点还小,其实我也没怎么能抽空出来。再过几个月,想必长宁宫那里也能有空了……”
太后就看着徐循直笑,“你这是想躲懒吧?”
她也是理解徐循的心思,“确实,按说贵妃这时候是该出面才对。不过,她这刚得病呢,谁知道什么时候能好?咱们都等着她那也不是事儿,这样她心里事一多,更不爱好了——”
徐循听着,倒有点吃惊:在她心里,太后那神通广大、消息灵通的程度也不是她能比较的。连她都知道了一些的消息,难道太后还没收到风声么?
她也没多想,就给纠正了一下,“回娘娘的话……可不是有说法,说孙姐姐那是有身孕了吗……”
“啊?”太后却是很吃惊地放下了手里的茶盏,看来,她对这说法是真的一无所知。“你说什么?有身孕了?”
当时老人家就有点坐不住了,叫人去太医院传话。“让给孙贵妃把脉的太医来见我——把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