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在皇家,就算没有遭遇过刺客,在这种事上可能天然也会有一些比较机敏的反应。徐循也不是没听太子玩笑一样地说过一些他遭遇过的刺杀,她屏着呼吸,侧耳细听了一会,直到辨认出了王瑾说话的声音,才是松了一口气。但却又更为好奇了:有女眷侍寝的时候,中官不进里屋是不成文的规矩,没有什么特别的事,王瑾应该是不会进到舱前的。
也就是这一会儿功夫,王瑾已经低声叩起门来,屋内值夜的花儿本来就没睡着,此时开门出去,片晌后回来传话,神色也有些古怪和紧迫。“娘娘,王公公说……宫中有使节以急信来报,事大不敢擅专,请您把殿下唤醒呢。”
徐循现在也是清醒得不得了了,赶紧地推醒太子,让他出去和王瑾见面,她在屋内却是胡思乱想,又是兴奋又是担忧地等了起来。
过了好半日,太子才推门回了舱房,面上的表情却是变幻莫测,好半天都没说一句话,徐循也不敢多问,只在一边干等着,过了许久,太子才沉声道。“是爹……心疾犯了,似乎是有些不好!”
皇帝的身子骨,一直也都是大家的一块心病。一个人太胖了,身体自然便会出现很多问题。据说汉王、赵王的一大乐趣,就是期待兄长因为过胖而中风、发心疾等等。要知道,这几年,皇帝都不能说是不良于行了,大部分时间都是要坐在椅子上由人抬着走……这发心疾也不能说是太让人意外的消息,就是时机太有些不巧了,一时间,连徐循都是愣在了当地,不知该如何搭话才好。
过了一会儿,她才忖度着太子的神色,期期艾艾地道,“那……您还去南京吗?”
太子本来也是有点失了魂的,坐在桌边一语不发,眼圈儿竟是都有点发红,徐循一句话,倒是促使他下了决定,“父亲有疾,做儿子的怎么都该在一边伺候,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他有些哽咽了。“阿翁也罢了,发生过的事终究不能挽回,若是爹弥留之际我也不在身边伺候,那还说什么以孝治天下?……我等天亮就快马回去!”
出来也有十多天了,南京就在眼前,不过是一日的路程,太子居然是连个过场都不愿走了。徐循不禁微微一皱眉,却也没多说什么,想了想,只道,“若是轻车简从快马回去,在山东、河北境内,可都要小心注意!”
山东、河北,正是赵王和汉王的封地,又离京城比较近,便于探子传递消息。皇帝病重的消息,若是瞒得不好,恐怕几个藩王还会早太子一步知道。
这并不是什么很弯弯绕绕的事儿,静下心来想,不难想得到的。可问题就是在这样紧张的氛围里,有多少人能‘每逢大事有静气’?就连太子,在皇帝的病情跟前,都不免有些乱了方寸。
太子神色一动,看着徐循的眼神一时又有所不同,毕竟是多了几分欣赏,他颔首道,“你说的是,不过,这险也不能不冒!”
否则,君主病重,储君在外。又是刚刚交接皇权没有多久的时候,两个有明显反心的藩王在京畿蠢蠢欲动……会出什么乱子,还真不好说呢!
没有过多的儿女情长,徐循忙忙地为太子准备了简单的行囊,天方破晓时,船只便停泊在了瓜洲港口,太子和王瑾并两位伴当急匆匆地去驿站征了马,一路快马加鞭地向京城赶了回去。而徐循等人,却是继续顺流而下,往南京去了——这掩饰太子行踪的任务,顺理成章地也就交到了徐才人头上。
作者有话要说:那什么,新文孤女开了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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