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这几天大管家都很消停,只是时不时派人去牢里探监,他是不敢亲自去的,但不代表他不想知道事态会朝着什么方向发展。
现如今朝廷一鼎三族,已经垮了两足,那最后的崩塌,还会有多久呢?
每每想到这里,大管家都是冷汗淋漓,茶余饭后的小曲儿,也一直都是游园惊梦。
惊梦,惊梦,惊起一鸥池渡。
大管家看着小刘三,好久才缓过神来:
“宫里有什么话没有?”
小刘三赶紧招呼道:“爷,没有呀,听说最近皇上都没出宫,好几天都没上朝了,这您都知道啊。”
大管家哀声道:
“我知道,我是知道,知道有个屁用啊。”
小刘三眼睛一转,想起了别的事情:
“爷,丽妃那里···”
一听到丽妃,大管家赶紧打足了精神,问道怎么回事。
小刘三把打听来的事情说完,那大关机眼睛咕噜咕噜乱转,沉吟着:
“原来她早都知道这些,好狠的妇人呀···”
说完这话,大管家转而换了个语气,冷笑连连!
“找死!”
···
天牢重地,兵丁不再。
荒草盖覆在地上,破烂却坚硬的牢门在岁月里淬炼出了优质的手感,多少人的希望被它打磨,成就了如此的光滑。
哀嚎的声音其实并不存在,因为天牢里的人,早早都死绝了,甚至有来不及掩埋的白骨,还锁在铁链中,望着那一扇小小的窗户,渴求光明。
这里的人,很少有活着出去的,外面的人,很少有活着进来的。
如果说宗人府是活人的炼狱,那这里就是死人栖息的殿堂。
孤零零的油灯,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烛光摇曳不稳,似是妇人在啼哭。
最里面,再里面一点,那最深处的牢房里,有一个人,被锁在地上。
罪衣罪裙,面上刺青留罪,手脚被四条碗口粗细的铁链拴牢,头发披散下来,但看得见那灰白的胡子,上面有一双咄咄逼人的眼睛。
正透出精光。
空荡荡的牢房里,一个尿桶,旁边还有个小板凳,那板凳上,有个人毫不嫌弃,黄袍在身。
“你是个忠臣。”
皇帝说着,可地上锁着的那人没有回答,这份沉默很是嘲讽。
忠臣?
忠臣被锁在这里?而那贪官恶吏却逍遥法外于花天酒地里?这是个天大的笑话。
意识到了这句话的问题,皇帝叹声道:
“可你不该说出来。”
这话说完,那地上的人把头抬起来了,他好像在回味这句话的意思:
“你,都知道?”
皇帝点头,原来他早都知道这一切,那外人看来的惊讶,不过是帝王的权术。
“那你为什么没有早早把我锁了。”
这句话没有疑问,像是自言自语。
“我想给你们说话的权利,可有人不懂。”
皇帝说完这话,摇了摇头:“既然如此,那就没有必要留着了,都是多余的,朕的苦心,根本无人能懂。”
原来是这样,帝王不是无心,而是有意。
他早都知道这一切,只不过没有发作,他知道这地上锁着的,其实就是唐无心,也是离恨天的东部军将首。
他早前也曾想过出手镇杀,可当唐无心变成了九门提督,提出了种种整治之策以后,他转变了态度。
他想透过这一个人,昭告所有的叛党,让他们知道,自己有心为天下,也容得了异己发声。
也许让九门提督提出的种种措施得到执行,让天下能按着他们所希望的那样平稳下来,就能让那怒火熄灭。
这才是真正的大义,如果能用这另类的昭安,让他们如意,这江山社稷兴许就能处于一种完美的平衡里。
岿然不动。
大管家统领群臣,杜寒安定后宫,九门提督惩贪除恶,三人互有制衡,互为监管,这就是帝王权谋的真正体现。
可一切都太晚了,杜寒一死,三足溃崩,原本的岿然不动成了翻天覆地,九门提督的身份也被所有人所知晓了。
这一切,都不过是一个年轻人的一厢情愿。
所以他才会被发配,平息震怒。
九门提督闭紧了双眼,他终于知道了一切,也终于死得其所。
帝王叹声过后,表了心迹,再没有什么好说的,这就转身离去了,那黄袍依旧在身,随风摆动。
身后,传来一声请求:
“我只求,能再见一眼那胖子,在合适的机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