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是周末,二丫已经连续病了一周,气息都很弱了,到中午的时候就已经没了呼吸。
大概是因为二丫脑子不好,又常年生病,对于她这情况家里人都已经有了心理准备,虽然难受,却没太多伤心,甚至还有一种这即是二丫的解脱、也是家人解脱的心态在。
她唯一的感觉就是觉得自己这个妹妹好可怜,痴痴傻傻地活了三岁,没有正式的名字、没有户口,甚至因为是夭折的孩子连口棺材都不能有,也不能下葬,只能按照习俗埋在路边。村里的地都是庄稼地,埋孩子在路边容易犯到村里人的忌讳,只能把二丫往离村里有五六米里的野山坳埋。那是一大片荒地,土质是那种极其不好的沙土,还满是碎石,连花生都种不出来,再加上一直有闹鬼的传闻和有很多不知道多少年的野坟,在六七十年代夭折的孩子都是往那里埋的。
她爸用一件不穿的旧衣服裹了二丫,抱着已经没了呼吸的二丫往野山坳里去,她紧跟在她爸的身后扛着一把锄头,走了大概四十分钟才到野山坳。野山坳被齐腰高的荒草荆棘封得严严实实,零星地长着一些不太高的树,看起来格外的荒凉和死气沉沉。她爸就在野山坳地最外面的路边挖坑。沙石土质,很不好挖,几乎只能用锄头刮着地刨坑,坑挖起来很慢,一米多长的坑,挖了一个多小时才挖了不到一尺深。
她坐在旁边,看着放在路边的二丫,掀开裹着二丫的旧衣服,看到二丫就跟睡着了似的,因为是没了呼吸就抱过来的,又是刚入秋,天还不冷,二丫的身子都还是温的。
这时候不远处的岔路口有个人喊了声,又问在挖什么。她认出那是给村里小学打铃当的许道公。
她爸那时候挖得已经累得直喘大气,就坐在路边歇气,回了句:“我家的二丫没了,我来送送她。”
许道公走了过来,看了他俩一眼,蹲下身子摸了摸二丫的脸,又把手伸进衣服里摸了摸胸口,说:“心窝子还是热的,还有口气儿。”他又说:“这孩子你们养不活,给我抱走吧。”
她爸显得很犹豫,说了句:“这孩子是个傻的。”
许道公说:“我知道。这么着吧,我把孩子抱走,救活了算我的,救不活你再挖坟把她埋了。只是有一点,以后她再不是你们家的人,也不跟你们姓,我给她起一个能压得住她八字命格的名字。”
大概是以前许道公当过道士的原因,又或许是死马当作活马医的心理在,她爸点头同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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