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烂菜皮,馊饭,用过的手纸下面,他能一眼认出偶然露出的信封角角,同时想象出被污秽物掩盖着的精美邮票。
当他在苍蝇乱飞,酸臭刺鼻的垃圾堆里捡到一个贴着美丽邮票的信封。
他往往忍不住会忘情坐下,在现场就久久欣赏。
而捡回来的信销票,经过正确的处理,凑成套,会跟着祖父一起拿到马路市场上卖掉。
卖掉的钱,他们会用来再去买那些发行量小,题材好,有升值前途的新邮。
从六十年代末期到七十年代末的所有特种邮票,贺军统统没有错过机会。
这就形成了一种良性循环。
贺军的收获既有知识上的,也有财富上的,更有和祖父情感上的。
完全可以说,这些捡破烂的日子为贺军成为沪海邮市排名第一的大户打下了坚定的基础。
到七十年代末的时候,贺军和祖父携手聚沙成塔,已经折腾出了不下十万元的财富。
只不过爷孙俩一直瞒着家里,而且都把财富变成邮票了,都放在贺老先生房间上面的阁楼里,用铁皮箱子塞得满满腾腾的。
什么牡丹花、菊花、黄山、领袖头像、民间舞蹈、杂技……都有。
要是外人进入看到这一幕,肯定会误以为是邮电局存货的库房。
再加上到了1981年,贺家福星高照,彻底转运,又翻开了全新的一页。
政策落实,房契和许多财物又回到了贺家。
贺家便又陡然而富,重新过上了富足的日子。
只是万没想到,好日子没过几天,贺老先生酒后没关窗户,一个不慎,中了风,自此卧床不起。
而且很快就因为年老体弱走到了生命的终点。
临终之前,贺老先生当着全家的面做了看似已经老糊涂的财产分割。
首先,小洋楼的房子一人两间,供子女孙辈成家立业。
贺军自己打小住的那间屋子,因为与哥哥的相邻,在贺老先生过世后,要让与其兄。
而贺老先生的这间屋子和阁楼则归贺军所有。
其次,退回贺家的那些东西,除了邮票归贺军之外。
其余的财物全由贺老先生的儿女和其他孙辈按人头平均分配。
最后,就连钞票贺军也没份,七万多的存单,一样是其他人平均分配。
这么一来,除了贺军得了两间房所有的邮票,其他人每个人都落了两三万的财货。
由于思维和知识上的差距,贺家的人除了心里有点不解贺老先生为何“亏待”小孙子,还有点窃喜之外,并无异议。
在他们的心里,那些老旧的邮票肯定没法和红木家具,珠宝首饰和一沓沓的钞票相比。
就连住房, 贺军分到的也比大家的面积都小。
正屋虽然朝向好,还带厕所,可阁楼算个什么东西?
日后不要闹得全是老鼠就好。
于是,看似受了委屈的贺军便实质性的拿到了偏心的祖父最宝贵的遗产。
论财富是其他人的十几倍,可谓得天独厚。
再之后,凭着祖父传授的知识和经验,伴随着邮市交易的急速发展,接下来的几年里,贺军囤货居奇,成功做了几门热销品种的大宗买卖,财富又膨胀了几倍。
这让他感到沪海的市场自己根本就没有对手,越发的自信和雄心万丈,甚至立志要做超越祖父的邮王,独霸沪海邮市。
等到1984年,全国邮票牛市被京城“闹耗子”一事引爆,他一样看到了难得的投机机会。
不惜重金在沪海狂收鼠票,要试水坐庄了。
所以实际上,这个贺军的经历和宁卫民是出奇的相似。
他们不但都是从垃圾箱里钻出来的邮市大户,都有个老爷爷传授本事,而且还都盯上了鼠年生肖票这一品种。
堪称是沪海的本地鼠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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