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一诺跪地笔直,闻言只是垂了垂眉眼,又抬头看去,直言,“族长,这婚事本就成不了。”
“胡说!圣旨赐婚,谁能说解除就解除了去?”
“陛下啊。”陈一诺笑了笑,淡淡笑意间还有几分并不明显的嘲讽,“家辉在燕京城中声名一日不如一日,皇室本就已经不喜。偏他不自知丝毫不收敛,他那身子本是秘密无人知晓,如今闹得人尽皆知您觉得是谁的手笔?”
“您是不是想说一定是心怀不轨的姬家?”陈一诺看着老族长的表情便知对方心思,“姬姑娘是个商人,无利不起早。两家婚事同她半文钱的关系都没有,她才懒得掺和……我便是同你说了,你怕是也不信。是东宫,是太子,是陈家自以为攀附上的东宫,应了尤郡主的请求,从中破坏这桩赐婚!”
老爷子自是不信,“不可能!陈一诺,你定是听了姬家那小丫头才对东宫有如此大的敌意,老夫跟你讲,那小丫头年纪不大,心眼却不小,你就是被人蛊惑了!什么没有利害干系,她就是想要咱们都完蛋,替陈崧出口恶气!对,还有古家小子,呵……那小丫头看我的眼神就是恨不得我去死的眼神!我偏不遂了她的意!”
“族长,姬姑娘从来不是那样的人,陈崧前辈也从未记恨陈家。”陈崧正色解释,“若非家辉第一日便登门闹事,也不会被护妹心切的楚兄丢出去,后来也是家辉一而再、再而三地挑衅,还对沈姑娘做出那样的腌臜事来。族长,您是家辉的祖父,自是庇佑自家晚辈,这些咱们暂且不论,只就事论事说说这桩赐婚。”
这小子何时变得如此牙尖嘴利了?陈族长暗中腹诽,面上却只沉吟片刻,缓缓点头,“成,你说说看。”
“是。”陈一诺低低应道,才静静看着对方,说道,“这桩赐婚本来就是陛下拉拢陈家的手段,众所周知,郡主是下嫁,当然,换种角度也能说是陛下礼贤下士。但家辉变成那样之后,郡主的下嫁就是一记响亮的巴掌狠狠打上了陛下的脸、皇族的脸。还没成亲,郡主就已经要守活寡,陛下即便一言九鼎,但事出有因纵然毁诺也是情有可原。只是当时城中似有瘟疫,陛下需要陈家。”
老族长站在一旁抱胸颔首,“对,没错。所以陛下承诺这婚事依旧有效,不是吗?”
“可是族长,现在城中已经没有疫病了呀。”陈一诺轻叹,表情温和又无奈,提醒道,“古语有言,狡兔死、走狗烹,又有言,鸟尽弓藏、卸磨杀驴,更有言,伴君如伴虎。族长,您还不明白吗,今次不是我想要陛下解除婚约,而是陛下想要借我的口来解除这桩已经无人看好的赐婚。我若配合,自是金银玉器财富名利源源不断地送过来,往后陈家还是皇室的座上宾。若我不配合……陛下想要陈家彻底消失,很难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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