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云宫,寂园。
许是春雨淅沥声惹人发困,午后时分,辛瑶光并未如往常研读道经,而是支起窗板,坐在桌旁练起书法。
黄梨桌案,仿古笔架,身披羽衣大氅,头戴莲花玉冠,一手按着纸张边角,提笔悬腕,远远望着好似一尊玉人。
“吱呀。”先是脚步声由远及近,然后是门扇推开的声响。
辛瑶光眉眼低垂,没有分毫变化,说道:“有什么新鲜事?走得这般雀跃?”
体态娇小,肤如白瓷,如瀑黑发垂直腰间的“圣女”脸上并无面对外人的高冷神色,笑嘻嘻道:
“师尊怎么知道是有趣事发生?”
辛瑶光淡淡道:“脚步、心跳的节奏。”
“哎呀,”俞渔鼓起腮帮,嗔道:“师尊怎么与那帮星官说话一个调调,总将节奏挂在嘴边。”
在自家师父面前,她不再是扮冷酷,骄纵坏的丫头,行为举止随意。
“不过的确有件趣事,”俞渔嘴角扬起:
“昨日钦天监新生月考,李国风出了道难题,结果给那个季平安洋洋洒洒,写了一篇文章批了个体无完肤……”
她绘声绘色,将事件复述一番。
季平安?
听到这个略耳熟的名字,辛瑶光停下笔,回忆了两秒,才记起是那名举荐生。
待听完经过,绝美面庞上蛾眉微扬,显出一丝讶色,笑道:“国师临终所托,终非寻常人。”
俞渔“哼”道:“也就做题厉害些,没什么了不起,听闻一个月了都还没养气,钦天监难道还缺個老夫子?”
辛瑶光奇道:“那季平安究竟如何惹到你了,打那日回来,便没有好话。”
当日《华阳传》公开,女掌教派遣弟子去询问,本不抱希望,不想俞渔带回离阳真人答案。
于她而言,是替师祖了解一桩心愿,也承了那少年一份恩情。
“就是觉得那人不懂礼数。”俞渔告状。
她可不会说,自己被季平安教训的黑历史。
辛瑶光含笑不语,对徒弟性格了然于胸,心下好奇那少年如何令娇惯的弟子吃瘪。
这时候,园外突然有脚步声靠近。
一名弟子抵达门外躬身:“掌教,有事通禀。”
可转瞬她便笑了,觉得想法荒诞可笑。
且不说一个连养气境都不是的凡人,不可能驾驭飞剑,即便有关,有如何?
终究……只是个小辈而已。
……
……
钦天监。
季平安返回小院时,包袱里的药物已收入香囊,并买了几本杂书回来。
对于杀人后引发的麻烦,他并不担心,相信韩八尺会处理好,即便引起了某些关注,也有人会出手压下。
这是占卜给出的结果。
相较之下,他更头疼的问题是:如何把药送给对方?
暗中丢过去,让她捡到?显然不行……女孩子在外面连陌生人的水都不能喝,何况来历不明的丹药。
“有些麻烦啊。”
直至日暮,以季平安的智慧,都愣是都没想出万全之策来。
晚上。
黄贺拎着饭菜回来,复述打探的消息:
针对木院的挖角行动愈演愈烈。
优秀的弟子都被其余家瓜分不说,就连已经与木院达成意向,准备拜入的部分平庸的司辰,也不少改变了主意,选择别的分院。
“其中水院的攻势最猛,已经是溢价挖人了,看势头,是想让木院颗粒无收。”
黄贺唏嘘道:
“按照这个趋势,没准到了截止日,徐监侯真的要因招不到弟子,按照院规罢免。”
季平安抽空读了下新院规,发现综合各项指标,只要本次招生木院收获低于“及格线”,就有很大概率更换新主人。
“及格线么……”
季平安放下院规书册,望着窗外细雨,想着:那就再等等吧。
……
接下来几天,五院对司辰们的争夺仍旧继续。
黄贺咬死了不松口,但在季平安的示意下,表达出隐隐的,向金、水两院靠拢倾向。
而关于木院监侯伤势加重,已无力执掌,钦天监考虑更换新监侯的消息,则不胫而走,成为私下热议话题。
这愈发令司辰们对木院退避三舍,谁也不想四九年入**……
终于,时间来到了第七天,分院截止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