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况,此事发展到如今的地步,于陛下颜面又何尝不是一种损害。王继恩虽则骄狂跋扈,为非作歹,欺官害民,但毕竟是伺候了陛下几十年的奴仆,那份主仆之情,也是事实,不是我们这些臣子所能相比的。
要杀狗,也得顾忌主人的感受吧!如今朝廷群情汹汹,对王继恩喊打喊杀,以陛下之雄猜,又当如何看待?
会不会觉得,进言的大臣,是为了逼宫?很多人都能看出,弹劾张尽节,目的是为了对付其背后的王继恩。然而如今,攻讦王继恩,那背后更深的目标,又是什么?”
听到这儿,赵德崇彻底惊到了,忍不住道:“倘若陛下如此考量,那吕府尹、张尚书等人岂不危险?纵然搬到了王继恩,于己又有何益?”
“有些事情,是不能仅靠利益二字去判断为与不为。而况,何事为益,何事为损,也无定数!至少,于那吕蒙正而言,就此番作为,便足以名垂于史了!”赵匡义再度摇头,语调深沉地感慨道:
“吕蒙正此人不凡呐,颇有‘三年不鸣,一鸣惊人’之感。也是,能以寒门之身,争过那么多勋贵子弟、能才贤士,不惑之年即尹京府,还稳坐多年,岂是常人?”
听其感叹,赵德崇的注意力也放到吕蒙正身上来:“以爹之意,吕府尹是为了邀名?”
赵匡义还是摇头:“那也未必!树大招风,皇城司势大三十年,得罪多少人又不知凡己,遭人嫉恨的地方也太多了。我没料到的,只是发难得太早了......”
“因为陛下?”此时的赵德崇,是一点就透,接话道。说着,又面露不解,道:“倘陛下为众情所激,反而力保王继恩,那他又危在何处?”
回到最初的问题,赵匡义脸上露出一抹似笑非笑的表情,意味深长地道:“你可曾想过,近来为何有那么多人开始提倡顾全大局,稳定朝纲?又有那么些人改口,为王继恩说话?那些官员,又为何突然冒头互相参劾,手中掌握的那些细况又从何而来?”
这一连串问题,背后所指,可谓直白,赵德崇也反应过来了,道:“这些都是王继恩在背后操纵!他怎敢?”
“狗急亦能跳墙,何况王继恩?”
“倘若此,那此人下场岂非注定?”赵德崇道。
“除非陛下,没人能救他!然以我对陛下之了解,对今时之王继恩,即便心中不舍,也断无宽容可言!”赵匡义语气肯定道。
听完赵匡义的分析,赵德崇沉吟良久,方才消化完毕,望着父亲那端重挺拔的背影,不由深深一躬:“爹对朝中局势,洞若观火,实令儿佩服之至!”
淡淡然地摆摆手,赵匡义望着窗外清凉如水的夜色,略显怅然地叹道:“只可惜,一腔抱负,满腹经纶,却只能用在钻研这等心机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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