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刘规顿时面色喜色,倘若如此,那事情就好办了。不过,还不等他表示什么,刘皇帝又冷冷地补了一句:“不过,你话也已放在这儿了,若是让朕听到有什么不好的情况,那朕首先拿你是问!”
此话一出,刘规便感一股滔天压力直袭而来,这样的大工程,怎么可能没问题,且不提是否有贪污纳贿、中饱私囊,就对民力之使用,怎么可能没有问题。
刘规对老皇帝还真就有所讳言,半年多的时间,鸡公山离宫的工地上,已经死了好几十人了,就更别提大小伤残了,这毕竟是在半山修建离宫,难度、危险程度远超平地。
不过,话已放出去了,含泪咬牙也得实现,否则就是有死亡危险的欺君之罪。虽然心悬巨石,但刘规面上还是那副沉稳自信的模样,慨然拜道:“请官家放心,小的择日前往信阳长驻,亲自监督离宫建造!”
只可惜,这番诚恳敬业的决心并没有感动到刘皇帝,只听得他斥责道:“你去信阳,那少府诸事谁来料理?一个离宫,需要朕的少府监亲自去监工?孰轻孰重,你拎不清?”
虽然是被斥责,但刘规听了,心中却反而松了口气,小小的责骂之中,流露的是官家对自己的信重。念头一转,刘规也迅速表态道:“是!小的定然加强关注,务使离宫顺利建成!”
刘规退下后,老皇帝待在殿中眉头紧锁,陷入了深深的思索。对很多事情,老皇帝实则并不糊涂,心中是有个数的,只是,鉴于一些不足为人语的原因,需要难得糊涂。
就拿鸡公山避暑离宫的建造来说,刘皇帝岂能不清楚其难度,对其中可能出现的各种问题又岂能没点逼数。在这帝制时代,在当前建筑科技水平下,想要搞出个“一清二白”的完美工程,无异于痴人说梦。
而今日召见刘规,进行这番问对,实则也是一种警告,或者说提醒:抛开事实不谈,离宫之修建,你得给朕搞得漂漂亮亮的,表面功夫得做主。
显然,刘皇帝对离宫修建中的“劳民伤财”是有意识的,只不过,享受是他,顾全面子也是他,想要两者兼顾,就需要粉饰太平,而这一点,刘规显然是能做好的。
想来,以其聪明,应当会明白朕的意思吧......沉吟几许,刘皇帝心中这般想。
未己,内侍行首胡德来报,太子求见。照例宣见,刘旸神色从容,面带微笑,冲刘皇帝汇报道:“文渊抵京了!”
“哦?”果然,刘皇帝兴致大涨,面部线条都柔和了些:“人在哪里?”
“收到消息时,尚在驿馆,臣命文涣出城,代为相迎!”刘旸道。
“这个安排不错!”刘皇帝笑眯眯的,说道:“文涣虽然不错,但不似文渊,既是皇孙之长,又从小在边鄙锻炼,历经考验。文涣虽有安西一行的磨砺,成长不小,但远远不够,该向文渊多学一学,晚辈之间,也当有更多交流......”
“陛下所言甚是,臣也是这般交待的!”刘旸轻声附和着老皇帝。
刘皇帝来了兴头,双眼略显迷离,微微感慨着:“皇孙之中,莫过于文渊与文海了,文渊来京了,也不知文海在云南如何了?”
闻言,刘旸拱手道:“文海在云南,从当地募集山民,组建了一支义勇,正在剿匪练兵。据枢密院报,文海此前上了一道奏章,请求带兵入蕃,协助平叛!”
老皇帝眉头顿时皱起,注意力也被转移了:“刘晞那里如今是什么情况,乱事何时能平息?”
刘旸平静地禀道:“自尹继伦率兵西进之后,逻些的局势便稳固住了。依三弟之见,西部二王叛乱,声势虽大,实为疥癣之疾,相反,逻些、雅隆二地,方是吐蕃精华之地,需要稳固,只要二地服从,那整个吐蕃都能稳固。
据三弟筹谋,打算借此次叛乱,对吐蕃诸势力进行一次整体的甄别与清理,打击诸王势力,进一步扩大朝廷对诸部影响控制。
三弟已经代表朝廷新设了十几名土司,效果不错,同时,请求朝廷,调动僧侣,以佛教入蕃传道......
眼下,最大的问题,还是驻蕃大军逾万,道路崎岖,后勤难继,气候不适,伤病颇多,需要朝廷提供更多支持!”
听刘旸这番汇报,刘皇帝那双浑浊的老眼都多了几分亮彩,看着始终一脸平和之态的刘旸,轻声问道:“你是什么意见?”
刘旸显然早有计较,道:“三弟有大气魄、大韬略,欲归治吐蕃,长久消除高原之患,自当全力支持,助其完成这项功业!”
“好!”刘皇帝态度,也很明确。
注意到老皇帝那表情,刘旸心中暗道:“果然!”
当然,刘旸也是与大臣们做个讨论的,吐蕃之事,拖延久了,同样是一件糜耗钱粮军民的事情。但是,对朝廷的影响,显然是更小的,正常情况下,只需西南诸道发力。
与西征的耗费相比,就没有可比性,一笔笔账算下来,事有可为......当然,不得不说的是,老皇帝的意见很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