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晖,尝为李存勖帐前亲兵,虽然已经二十多年了,但对于前期的庄宗,他心里仍保留着一分敬畏......
夜已深,两架马车施施而行于洛阳街道,临近宵禁时分,坊间的巡卫严密了许多,途中还遇到了一波巡察的禁军。不过见是受天子当众褒奖嘉许的保义军与建雄军两节度使君,也不敢多加盘问,得罪。
接连穿过三座里坊,马车先后停在一座平静的院落前,赵晖与王晏下车,赵晖相邀过府叙谈。一下子便注意到了府前的情况,中门大开,晦暗的灯火照耀下,一名年轻的将领领着几名士卒,在门前徘徊,那是赵晖的牙将。
见此景,赵晖眉头一凝,稳步上前,问迎上来的牙将:“怎么回事。”
“节帅,您可回来了!”年轻的牙将松了口气,脸色还带着点急色,禀道:“天子正在府中等候。”
“什么?”赵晖脸色大变。
情况很简单,就是刘承祐在宫中“闲”来无事,特出宫前来拜访赵晖。
御驾亲临拜访大臣,这还是刘承祐的第一次。
“为何不早报?”收敛起惊容,赵晖不由发怒。
“天子说不用......”牙将憨憨地回道。
“你还真是听话!”赵晖教训了一句。
这时,王晏深吸了一口气,理了理衣袍,对赵晖道:“赵兄,还是去面君吧!”
“天子亲临,好大的恩典呐......”赵晖叹了一口气。
赵晖在西京的府宅,并不显奢华,甚至有些普通。但此夜,府中各处,廊道门庭,皆为宫中禁军手守备着。至于刘承祐,收到赵晖回府的消息时,正在其堂间,与其儿子赵延进聊着天,咨之以陕州事。
赵延进还没满二十周岁,但不愧为将门虎子,有一股子锐气,在刘承祐面前,虽然稍显紧张,但应对还算得体,并且看得出来,脑子很灵活。
有刘承祐提前吩咐下去,赵晖与王晏匆匆赶来,经过排查威胁后,倒顺利直谒君前。
“臣赵晖参见陛下!”
“免礼!”刘承祐扫了二人一眼。
“朕思国贫民困,有图治之心,然内忧外患之下,心情郁结,几无头绪。西巡以来,察民生,治贪暴,犹显不足。及诸来京,朕方知,如欲守江山,还需如二卿这样的将帅之英。”
几番面对刘承祐的恭维,赵晖与王晏显得更加小心。
“朕近来常思,如欲使国家长治久安,必得消内患,攘外寇。然,攘外必先安内......”
面对刘承祐一通“掏心置腹”的言说,赵晖二人也慢慢进入了状态。
“外患臣心中有数,然这内患,不知陛下所指谓何?”赵晖问道。
闻问,刘承祐转过身,两指转动着杯沿,目光有神,直勾勾地盯着赵晖:“赵卿当真不清楚?”
“请陛下明示。”
刘承祐还没开口,王晏主动开口了:“陛下所指,河中李守贞,同州薛怀让?”
注意着王晏那冷峻的神情,刘承祐微感意外,这王使君,显然不如赵晖圆滑。饮尽杯中酒,刘承祐抬首遥望着夜空中那一弯淡月,幽幽叹道:“方镇乃国家根基,诸节度为大汉守御天下,朕为天子,自不当妄自猜忌。对河中李氏,朕与朝廷已是多次恩诏嘉勉。然这段时间以来,朕犹闻其异动逾矩之行,朕这心中常怀忧恐。”
“蒲、同二州,一水之隔,带及关右,乃国家重地。其若有变,必然波及关右。国家初定,天下百姓还没过几天安稳日子,朕实在不欲刀兵之祸再起。但是,朕却不可不早做准备。”
听刘承祐说到这儿,赵晖与王晏立刻提了下精神。
“彼心不明,倘若李氏难抑异心,悍然举叛于蒲州,那么,朕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将之平定。”说着,刘承祐猛然转身,盯着二人:“晋、绛、陕三州,分由南北对河中呈现钳制之势。朕问二卿,河中果有叛,可愿替朕守御之?”
面对刘承祐这直白的问话,二人还能如何反应,没有多少迟疑,先后发声:
“愿为陛下尽忠!”
“陛下但有命,万死不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