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媚阳光下,东京市内,人声鼎沸,比起以往有秩序多了,最明显的变化便是,于市井间横行霸道的侍卫军卒,消失了。这是尚洪迁这段时间整饬军纪,约束禁军的结果。
换之的,是管理市场的市吏与巡卒,由开封府接掌。侯益上任之后,以最严厉的手段,严肃东京市坊之间的治安情况,整治了不少人,风气渐佳。
只是,纵阳光普照,却也难使魑魅魍魉彻底消退。新的管理者,显然已经进入了角色,作威作福。
“侯益这开封府尹,当得还是不错的!”站在一间茶肆内,刘承祐眼瞧着哪那一队数人的市吏逻卒在周遭操持着活计的小摊小贩敬畏的目光下,渐渐走远,消失在街角。
虽是茶肆,但竟然卖酒,前提是客人付得起高价。为米粮故,朝廷禁酒,但哪里能真正禁得住,虽不致于形同虚设,但于那些达官贵族而言,于深府大院中偷偷搞些酒酿,并不是什么大事、难事,朝廷所禁,真正约束的,还是底层普通的百姓。并且,辐射的范围,局限于京畿之地。
即便如此,近来东京朝野间,对解禁的呼声也越来越高了。酒这种东西,当真让人欲罢不能。
而三司使王章,前两日才向刘承祐提议,将酒曲之事,如盐铁一道儿,纳为官营。这,又是王章想出来的一个敛财手段,因为自朝廷禁酒令下后,京畿民间有不少私卖酒曲,借机牟取暴利者。
对于王章的进言,刘承祐心里当真是不知该发何等感慨。得悉其事,第一反应,不是在顾虑朝廷禁令施行不畅,而是在考虑如何借机牟利。当然,王章也是在尽力为国库谋求增收。
整个朝堂上,头发白得最快的,就是王章。为了国家财税,在刘承祐的默许下,王章制定了不少拖庇于“正税”之下政策法令,身上背负了不少骂名。
刘承祐心里知道,堵,终究不如疏。但是这禁酒令,还得持续一段时间,朝廷如不压制,哪怕再缺粮,都会有不少粮食被用与酿酒。并且,对于东京城内,偷淫酒曲的状况,也要进行一番针对性的打击。
“官家。”李少游转入房内,悄步走到刘承祐身边,唤了声。
当然,粮价如此高昂,除了粮食不足的缘故之外,也是钱不值钱的缘故。而今流通在市面上,有太多价值虚高的旧钱、烂钱,除了三代政权几十年间锻制发行的各类“通宝”之外,还有不少铁制、铅制的钱币,另外,其余诸国的杂钱也有不少充斥于其间......
币制混乱,可见一斑。至于金银、绢帛等重值等价物,一般的人可用不起。在如今的大汉国内,很多地方,都已经回到以物易物的状态。
察此事,刘承祐知道,自己与朝廷又多了一项任务锻造发布新钱。
回宫之后,不及歇息片刻,刘承祐便召王章商议平议粮价之事与筑造新钱之事。
粮价问题,说难也难,说简单实则也简单,只要粮食足够。
整个国家都处青黄不接阶段,而今东京粮食来源,可匮乏的很。南唐禁市禁粮之举,少了江淮籴米,当真给大汉造成了不小的麻烦,每思之,刘承祐深恨不已。
不过,办法总比困难多。在内部粮米难以剧增之时,只能从外部想办法了。
主要来源于两个方面,其一,是荆南方面。南平王高从诲,前不久遣使上开封告罪,请求朝廷宽恕其前罪,再修君臣之好。对此,刘承祐还没有回应,正可借机引荆南之粮北上,高家在荆南总归有些存粮的。顺带着,还可让高家这“二五仔”恶心恶心南唐。
其二,则是与后蜀做交易了。前番,鸡峰山大捷,所收俘虏,一部分被送入东京,被刘承祐设为怀威军了,剩下的则还被留在凤翔被羁押着。
刘承祐打算让后蜀赎回将那部分蜀军兵将,据闻蜀主孟昶,正在进行清理权臣的最后一阶段工作,有这么个提升名望、收买军心的机会,想来是不会放过的。至于此前两国交恶的问题,自可暂时搁置。
相较之下,筑钱之事,倒要麻烦些。第一个也是最重要的问题,铜料不足。
哪里找铜?除了寻矿冶炼之外,刘承祐脑子里全是国内那些佛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