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己酉朔,帝不视大朝,以高祖梓宫在殡。
刘知远的棺椁,在万岁殿已经停摆了整整三个月了,若非其遗体被贮于皇宫内的冰室,早就烂透了。然而,睿陵的修建纵使没有铺张浪费,但距离竣工,还遥遥无期。
前番,以国贫民困,刘承祐还担着“不孝”之名,“含泪”叫停睿陵工程。直到近来,国家渐宁,又再度重启,但投入的人物力不多,工程进度仍旧缓慢。
国子监徐台符奏,《周礼》、《仪礼》、《公羊》、《谷梁》四经未有印板,欲集学官考校雕造,以传天下。这等重拾典章、礼仪、思想的举措,刘承祐断无不应允的道理,自三馆抽人与之。
辛亥,刘承祐以集贤殿大学士赵莹为户部侍郎、同平章事,入政事堂,算是补苏逢吉的缺。原本,刘承祐是欲拔魏仁浦的,但以其资历不够,方息此心,暂时还是让他在枢密院熬着,以其能力,迟早能熬出头。
而如此一来,算上窦贞固、李涛以及冯道,大汉朝堂已有四名前朝老臣。赵莹在后晋之时,也在宰相之列,曾著《唐书》,性格宽和,手段软弱,容易控制。
就似此前吞并禁军一样,这是一种消化后晋遗产的做法,而随着刘家在中原站的时间渐长,也不虞前朝旧臣的影响。当然在朝堂上,军政财大权仍掌握在杨邠等河东元从手中。
葵丑,刘承祐御广政殿,对杨邠、王章、苏禹珪、郭威、尚洪迁、李洪信、白文珂等开国元臣,加恩赏赐,皆封以公、侯爵位,冠以开国。
此事,在刘承祐离洛,封史弘肇为郑国公之时,便已然动了心思。这,算是刘承祐对文武重臣们进一步拉拢,使得在朝堂人心再度凝聚,刘承祐的皇位也更加稳固了些。
......
“陛下,郑州报,原武洪水已退!”殿中,范质走至御前,谨声禀道。
闻言,刘承祐放下自政事堂转来的奏章,沉着脸问:“损失如何?”
范质的声音有些压抑,答道:“民死三百余,原武田亩,毁之过半,四千百姓受灾!”
上月末,郑州原武县,黄河决口,水漫境内。面对这突来水害,防御使景范亲危急之时,亲率郑州军民,冒死堵河抢险,方扼其祸,避免其扩大。要知道,郑州屯田,朝廷可投入了太多心血,若是毁于水患,那可是让人心绝望的损失......
刘承祐竟不由笑了,看着范质,以一种调侃的语气道:“从你范舍人口中,说出此等恭维之辞,却是难得,朕颇感新奇!”
范质面无异色,郑重地应道:“臣所说,皆肺腑之言!”
对其坦然,刘承祐倒是没有怀疑。悠悠而叹:“朕也同你说一句肺腑之言。国势维艰,奋进路上,知己难求。范质,但愿你能成为朕的知己!”
范质被刘承祐提拔起来,也不过三个月,纵使重用,但要说他对自己足够忠诚,刘承祐是不相信的。这个时代,君臣之间,谈忠诚,没有多少意义。而刘承祐接下,打算做的,便有将“忠义”重拾人心这一条。
对刘承祐发此叹,范质肃重的面容间,敛不住讶意。但迎着刘承祐的目光,缓缓地拱手:“承蒙陛下信重!”
经其劝慰,刘承祐的有些压抑的心情,好了些。将注意力放到范质呈上的另外一封奏章上,问:“此奏何事?哪里又出问题了?”
“汝州报,匪乱已平,刘汝州与禁军进剿汝州贼,杀贼两百余,得民五千余!”范质回答道。
“总算有个好消息了......”翻看起奏报的同时,刘承祐不由嘀咕道。
范质则在旁叙说:“禁军指挥李重进与张永德,剿抚并用,策略得当,逼贼出山。刘汝州则循其后,妥善安置,化匪为民!”
“不愧是禁军中的后起之秀!”刘承祐语气轻松,点评道。
说着,又感叹了一句:“自大汉立国以来,近畿诸州,皆道汝州难治。刘公真不愧鼎重之才,在郑州则郑州定,在汝州则汝州治,真良臣也!”
“传制,因功叙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