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随着时间的推移,大汉于西、南用武,军中崛起了一大批后进将才,受到大力提拔,李筠在北边听说了,心里则更加不平衡。但如今,大汉各地,他李筠也只算一普通军使了。
在李筠看来,这就是皇帝与朝廷的薄待,忽视他们戍边之功。事实上,以刘承祐对北部边防的重视,怎么可能会薄待诸将士,严于军法的同事,从来都是关怀加爱护。
对李筠,虽未升职,但有加勋爵俸禄,毕竟北线无战事,也不可能随便高拔。但李筠不理解,或者说不满足,以至于其怨气,刘承祐在东京,都时常闻之。
是故,对于今日,其在开封城外的表现,刘承祐虽有不满,却也不算过于意外。只是更加坚定了,趁着这个机会,将之调离北方,再让李筠掌兵,迟早要出问题。
三月七日,是汉天子刘承祐的生日,定位嘉庆节。乾祐七年,则为刘承祐的本命年,他二十四岁了。
此番天子寿诞,表面上动静挺大,但操办起来,却十分简单,只在崇元殿上,借着大朝会的机会,受内外公卿大臣的朝拜,听其贺词,连礼物都不收。
而唯一的御宴,却只是招待进京的外臣们,是故,万岁殿的御宴,从一开始,就透着些不寻常的气氛。
傍晚时分,汉宫万岁殿,食案整齐设列,近二十名来京将臣,已然在座,礼乐歌舞已起,宫廷靡靡之音,令人陶醉。
李筠在列,饮酒吃肉,大赞宫廷佳肴之美味。但酒劲儿一上来,便管不住嘴了,忍不住嘀咕道:“为了给天子贺寿,将戍边大将,尽数召回,倘若北边有事,胡虏南寇,如何抵挡?”
四下扫了几眼,看向御案,只见空荡荡的,仍未见刘承祐身影,又道:“我等将臣齐至,以候多时,陛下何在?”
“李筠,你给我住嘴!”听其言在旁的老帅何福进,顿时呵斥了一句,怒色满面,华发冲冠,老眼中尽是不满。
李筠先是一愣,旋即笑道:“都帅这是怎么了?这是在宫殿之上,不是在军中,就莫向我发号施令了!”
“你!你也知道是在宫廷内,岂容你如此狂悖撒野!”何福进怒容更盛,大概是过于激动了,面涌红潮,重重地咳嗽了几声。
不管怎么说,李筠都是他的属下,受其节制。其如此不矩,也是让他难堪。
见状,李筠眉毛上挑,骄态有所收敛,对其说道:“何都帅年纪大了,身体也不好,就不要同我计较了,气大伤身啊!若是因此加重了病情,我可担待不起啊!”
“你!”何福进顿时气急,苍老的面容颤动了几下,一时竟有些说不出话来。
“陛下驾到!”还是一道洪亮的唱声,打断了殿中的气氛。
众人起身迎拜,包括李筠,人前张狂,真面对刘承祐时,还是低眉顺眼,规规矩矩地躬身行礼。
“哈哈!”刘承祐人未至,声先到,入内即挥手:“众卿免礼!”
落座之后,刘承祐环视一圈,嘴角仍旧洋溢着笑容:“贵妃给朕诞下了一个小公主,耽搁了些时间,劳诸位久等了!”
此言一落,也就解释了皇帝迟到的缘由,顿时又是一片道贺之声。
平卢节度使李洪威持杯起身,满脸的笑容,高声道:“今日为陛下生辰,后宫又诞下公主,可谓双喜临门啊!诸位,让我们一起,向陛下贺!”
“恭喜陛下!”
御宴,在刘承祐到后,便进入**,气氛热烈,在他的授意下,众人放开束缚,推杯换盏,好不快活。
待到气氛最为浓烈之时,刘承祐轻咳了一声,起身步至殿中,发表了一番感慨:“诸卿都是大汉栋梁,柱国将臣,为国镇守地方,兢兢业业,劳苦功高。平日远离京师,与朕少聚,朕甚是思念。今朝,趁着朕生辰,将诸卿召来,大家一起聚一聚,以彰我们君臣之谊,都不需约束,放开饮酒,定要尽欢而罢!”
“多谢陛下!”又是一番客气的呼应。
刘承祐饮罢一杯酒,内侍赶忙斟满,稍微酝酿了一下,刘承祐脸上仍旧洋溢着笑容:“不过,这些年,诸卿身负重担,王事糜繁,甚是操劳。听闻,有不少人,都因此,累出了病。使众卿劳累至此,实非朕的本意。朕思之,也颇为不忍。是故,朕有心,与众卿以恩典,减轻些身上背负的事务......”
刘承祐此言一落,便注意着众人的反应,而万岁殿中,也逐渐安静了下来,面色各异,或平静,或诧异,或凝重......
显然,贺寿什么的,都是次要的,天子此言,才是召他们进京的真正目的。
刘承祐此番以贺寿的名义,使得各地节度、防御、军使入京,目的当然不会单纯。这是最后一次,大规模解地方藩镇职权,收为中央掌控。
刘承祐手中的酒杯,仍旧端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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