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啊,天啊,肥美的小牛腩肉,配以嫩脆的笋尖和蒲心;红焖肥狗肉,夹着爽脆的石耳;云梦泽的香粳米,拌着松散的菰米饭,又黏又爽口;软韧的熊掌……天啊,天啊……
蘸着五香的鲜酱;叉烧鹿里脊,嫩滑又甘香;新鲜的鲤鱼片,烩溜黄熟的紫苏;打过霜的菜苔,微微煮一下,吃起来嫩绿甘脆,真叫人陶醉。
最后用兰香酒来荡涤齿颊,使人食指大动;清炖豹胎,使你回味无穷。
我都要吃,我都要吃……
快去准备,快去准备!
一日之内没有备好,本宫会斩下你的狗头!”
霍光的脸皮微微抽搐,他觉得自己已经考虑的足够全面了,他还是没有想到第一次见面,会是如此模样。
更没有想到,才见面,怀化公主并没有嚎啕大哭,或者歇斯底里,而是连珠炮一般的给他报出了一长串菜名。
怀化公主身体上散发的腥膻味道紧紧的笼罩着他,让他几乎喘不上气来。
素有洁癖的他只觉得胃里在翻江倒海,却不敢挣脱老妇的纠缠吗,生怕一不小心就把这个风烛残年的怀化公主给弄死。
另一个老妪却嚎啕大哭起来,双手拍打着地面,哭得死去活来,狗子无奈,只好上前搀扶住她,随时准备帮她掐人中。
老妪这一哭泣,抓着霍光手臂的怀化公主癫狂的神色慢慢的恢复了平静,直直的看着霍光道:“这么说,陛下有旨意给我,我可以回家了么?”
霍光趁机脱离怀化公主的掌控,后退两步,恭敬地施礼道:“天使就在寨子外边,陛下派遣平阳夷侯曹襄,卫将军永安侯云琅,未央宫大长秋隋越,太史令司马迁,五大夫东方朔,未央宫殿值金甲将军赵培,太医丞苏稚以大长公主銮驾恭迎怀化公主回京!”
怀化公主老泪纵横,回头呼唤另外一个老妪道:“华蓥,我们可以回去了。”
本来哭得晕陶陶的华蓥听怀化公主这样说,一下子从懵懂状态中惊醒,左右看看,焦急的搓着手,然后再一次大哭道:“公主,我们没有礼服了。”
怀化公主流着泪微微一笑,指着挂在旗杆上的红色嫁衣道:“那就是……”
华蓥以最快的速度跑到旗杆底下,想要放倒旗杆,却不是她一介老妪所能做到的。
霍光轻飘飘的几个纵跃,就来到旗杆下,单手硬生生的将旗杆从石头底座里拔出来放倒,轻轻地将那件嫁衣取了下来,折叠好放在华蓥手中。
眼看着怀化公主这就要当众换衣,霍光一声令下,大汉军卒齐齐的拜服于地,恭候公主换衣……
“抬起头来!”一道带着浓重关中口音的女声在霍光不远处响起。
霍光咬着牙抬起头,只见一件宽大的嫁衣挂在鸡皮鹤发的怀化公主身上,有说不出的怪异。
“我美吗?”
“公主殿下本就风华绝代,如今虽说到了暮年,依旧风采不减,臣霍光为殿下贺!”
说出这些话的时候,霍光觉得自己很像隋越。
怀化公主低头看看如同鸡爪一般的双手吃吃笑道:“若是有焉支山的胭脂,我还能更美一些。
可惜,大汉夺取了焉支山,匈奴妇人就只好永远的丑陋下去了。”
“殿下若是需要,整座焉支山的胭脂都会因殿下而光彩夺目。”
霍光觉得自己更加的像隋越了,从心底里决定以后离隋越远点。
怀化公主用自己满是污垢的手指挑起霍光的脸庞,心醉神迷的道:“这才是我大汉人,温文有礼,也守礼,从不当面讽刺一个想要变美的女子。
不像粗鄙的匈奴人,只要你的**没有了**,你的肚皮不能再诞育小匈奴人,他们就会把你从帐篷里踢出去。
小阿郎,带我回大汉吧,至少让我死在大汉,我想念我的耶耶,我的阿娘,我的兄长,我的弟弟。
无论如何,他们不会嫌弃我老的。”
霍光的黑白分明的双眼,逐渐浮起一丝水雾,而后就慢慢的变红,不再躲避怀化公主的脸,沉声道:“所有羞辱过公主的,所有慢待过公主的,所有让公主感到羞愧的,末将都会用手中剑,一一为公主平灭。
世上但凡有一人敢有微词,末将必定杀之而后快!”
怀化公主轻轻地拍拍霍光英俊的脸蛋笑道:“我们出去吧,陛下的旨意需要恭迎。
我要看看陛下如何补偿我刘萍五十年的辛苦!”
说罢,就率先向外走,虽然她的模样滑稽,虽然她的衣衫滑稽,虽然她所有的表像都让人觉得滑稽。
她从大汉将士们组成的人墙中间走过去的时候,不论是谁,都觉得这是一位真正的公主——她的每一步都走的极为稳当,极为自然,极为理直气壮!
文帝三年,匈奴右贤王侵扰河南地,杀戮边军,掳掠百姓,文帝以丞相灌婴为帅,集合八万五千车马准备与匈奴右贤王决战……济北王刘长兴起兵谋反,开大汉国同姓王反叛之先例。
文帝无奈之下解散了军队,以宗室怀化公主远嫁右贤王,换得匈奴罢兵……文帝遂平济北王刘长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