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名单送去太庙,执行吧。”
刘彻淡淡的对钟离远道。
钟离远躬身应诺,取过那道写满名单的旨意,倒退着出了未央宫。
卫皇后从帷幕后面走出来,静静的跪坐在蒲团上,等待皇帝问话。
毕竟,长平已经请罪了,抡也该轮到她了。
“你对朕的决策有什么看法?”
卫皇后抬头看着刘彻趴伏在地上恭敬的道:“圣明无过陛下。”
“你不敢说吗?我以为你也会跟阿姐一般来质问朕。”
“臣妾不敢!”
“只是不敢么?”
“陛下此举对据儿极为有利。”
“朕不是为了据儿,是为了大汉江山,除旧迎新,吐故纳新乃是帝国之所以兴盛的基础。”
卫皇后犹豫一下,小声道:“据儿以为陛下这样做,完全是为了他,请陛下莫要拆穿。”
刘彻冷哼一声道:“假的就是假的,如何能变成真的?”
卫皇后笑道:“据儿以为是真的就好,他需要来自陛下的鼓励。”
刘彻重重的将身体倒在锦榻上,疲惫的挥挥手道:“退下吧,朕乏了。”
卫皇后再次施礼,退出了未央宫。
隋越重新摆好了棋子,钟离远如约而至。
“旧有的勋贵已经被陛下宜酎金成色不足淘汰的差不多了,也不知道新进的勋贵又有何人?”
钟离远匆匆的坐下来,迫不及待的挪动了棋子。
“废黜的大部分都是军功得爵的人。所以,填补这些人位置的人只可能是太学中人。”
“太学生?他们恐怕没有资格吧?”
“太学里面的博士……陛下在完成天下一统之后,开始借助儒家的力量来安定天下了。”
钟离远点点头道:“君君臣臣,父父子子这一套确实对陛下极为有利。”
隋越笑道:“云琅又要占便宜了,陛下可能又要吃亏!”
“何以见得?云琅自己就是武将集团中的佼佼者,如今被陛下派去了荒凉的凉州做州牧,短时间内不可能回来。”
隋越挪动一下棋子笑道:“有本事的人在那里都是有本事的人,尤其是在天下大变的时候,像云琅这种机变无双的人,一定会吃到最大的一块肥肉。
我们这些人都是被运势簇拥着走,云琅这种人一般会挟持着运程按照他想走的方向走。
当年,我太祖高皇帝打天下的时候用的是一批人,坐天下的时候用的却是另外一批人。
这本来就是我大汉的惯例,有什么好奇怪的。”
钟离远摇头道:“云氏子弟年龄太小,只有霍光,张安世堪堪一用,如果只有这两个人,无损大局。”
隋越看了钟离远一眼道:“你就没有发现,云氏从来都是大势的追随者,而非开拓者么?
儒家想要彻底的成为朝堂上的大多数,中间还需要一段时间。
在这段时间里,无论是陛下,还是儒家,都还处在相互适应的一个过程中。
等陛下与儒家彻底的适应之后,十年时间就过去了,云氏的那些弟子正好到了入仕的年纪。
以他们雄厚的家世,再加上云氏的悉心教导,二十年后正是他们大放异彩的时候。
所以说,不论怎么算,云氏都是赢家,就算眼前不赢,以后也一定会赢的。“
钟离远拿起一颗棋子半天没有落下,有些奇怪的问隋越:“你怎么会如此的肯定?”
隋越叹口气道:“我在凉州与云琅朝夕相处了近两年的光阴,我记录了他的一言一行,每天入睡之前,我都要把白日里发生的事情在心中过一遍,结果,很多时候,我都会把云琅的脸跟陛下的脸混合在一起,尤其是在睡梦中,我根本就分不清他们谁是谁。”
钟离远倒吸了一口凉气道:“你认为云琅有帝王之姿?”
隋越想了想,坚决的摇头道:“没有,不是他越来越像陛下,而是陛下越来越像他!
很久以前,陛下就对云琅这个人极为感兴趣,于是,就不断地发掘关于云琅的所有事情。
结果,发现云琅所有的故事都来自元朔二年,之前的所有事情都不可考。
所以,陛下只能用云琅的现在去推断云琅的过往。
然后,就大事不妙了,云琅此人如同一汪沼泽,一旦陷入,总会让人沉没在里面。
且不说云琅的种种怪异之处,仅仅是一个西北理工的学说,就让陛下召集了天下才学之士,日日夜夜的研究。
那些看起来极为粗浅的学识,随着那些才学之士深入的研究之后,就一个个沉迷其中不可自拔。
你应该知道,陛下在就寝前,总要读书半个时辰的,自从十年前,我发现陛下研究的就是西北理工的学问,直到我离开陛下身边的时候,陛下的床头,放置的依旧是西北理工的学说。
钟离远,你要是不信,今晚伺候陛下安寝的时候,看看他手里的书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