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后恳求他教授我学问的时候,他没有教授经国之道,也没有教授富民之策,而是选择了最吃力不讨好的农学。
以前深恨之,现在不恨了,云琅是对的,我表现得越是聪慧,越是众望所归,我父皇就会越发的讨厌我。
我如果像现在这样表现的平庸,表现的让父皇以为这天下还是离不开他,我才会有继续走下去的机会。
呵呵,在我父皇讨厌我的时候,我成了太子,在我表现的桀骛不驯的时候,我入驻了东宫,在我不可救药的时候,我父皇给我派来了名臣猛将做我的师傅。
一桩桩,一件件的事情已经证明,我只有在表现的很差劲的情况下,才能得到父皇的优待。
这些年来,孤王真的一无是处吗?
远征滇南,远征岭南,孤王数次几乎死在边地,首封山国,孤王轻徭薄赋,闻听常山国遭受了虫灾,孤王减衣缩食挤出钱粮来赈灾。
细柳营纨绔子肥马轻裘招摇过市,欺男霸女几乎成害,是孤王惩处了那些纨绔子,让新丰市成了路不拾遗,夜不闭户的安宁所在。
孤王代替父皇去河南赈灾,过手的钱粮数不胜数,孤王可曾沾手过一个钱,一粒米?
离开河南的时候,百姓们顶礼膜拜,我父皇不可能看不见,他看见了,然后呢?
昌邑王就进了长门宫……”
刘据说罢,将满满一杯酒倒进嘴里吞下,苦涩异常。
郭解陪着刘据喝了一杯酒,放下酒杯轻声道:“瑕丘江公希望殿下这里能多支持一些。”
狄山冷声道:“云琅……开放了……凉州路?”
郭解道:“云琅被召回长安,遥领凉州牧,他的弟子霍光成了凉州牧长史。
司马大将军府,长公主府的商队已经为我所用。”
刘据轻笑一声道:“云琅不知情?”
郭解冷笑道:“不知情!”
刘据又喝了一杯酒道:“假装不知情吧?”
郭解道:“不知情比知情要好,云琅此人历来圆滑,他自然会选择。”
狄山道:“昌邑王师啊……”
刘据笑道:“我父皇喜怒无常,他也不敢肯定昌邑王就一定能成事。
加之,他与长公主府,司马大将军府是斩不断的联系,没有选择。
如果,我父皇此次封禅泰山,云琅能以卫将军的名义留在长安辅助我监国,就说明他不看好昌邑王。”
狄山摇头道:“云琅……不会忤逆……陛下的,这……是他做……事情……的一贯模……样。”
刘据叹口气摊开手对自己最心腹的两个臣子道:“你们看看,弱小才是我们的原罪。
你们说说,此次监国该如何做?”
狄山摇摇头道:“殿下已经……说……弱小了,自然……俯首做……小。”
刘据来洛阳,并非如同刘据猜测的那样是来邀买人心的,而是来洛阳表明心迹的。
准备用这种方式来告诉他的父亲,万事由他做主,他回到长安之后按照皇帝的旨意行事就是了。
他相信,在他的身边有无数双眼睛在盯着他的一言一行,除过能在郭解,狄山这两个跟他生死与共的人跟前说说心里话,在别人面前,最好装出一副暴戾无情的模样。
东方朔骑着一头驴子缓缓地从洛阳东门走进了洛阳城。
初秋的洛阳城依旧炎热,一人一驴两仆从进了洛阳城之后,东方朔便寻找了洛阳城最好的客舍居住了下来。
满天下游玩了一年多的时间,心中挂念自己留在阳陵邑的妻子,遂有了归来之意。
匆匆洗漱之后,东方朔便蒙头就睡,这一觉从下午时分一直睡到了入夜时分。
觉得腹中饥饿,便唤来了店家,让他准备一些饭食。
不大功夫店家就端来麦饭。
瞅着煮熟的麦子,东方朔哀叹一声道:“为何就不能去除麦麸,只吃白面呢?”
店家非常的大气,嘿嘿笑道:“那是长安贵人们享用的饭食,客人行色匆匆,将就一下罢了。”
“没有肉羹?”
店家摇头道:“没有。”
“没有葵菜?”
店家摇头道:“白日里才有。”
“无论如何给某家弄一些蜜水来下饭,否则麦饭粗粝不堪不易下喉。”
店家摇头道:“没有蜂糖,如果客人想吃一顿好的,不妨去隔壁的宫室,那里的酒宴通宵达旦,但凡是有一两分才学的人都可以去讨一顿好吃食。”
东方朔吃了一口麦饭听店家这样说,就笑着问道:“何处来的贵人?”
店家挺挺胸膛骄傲的道:“太子殿下。”
东方朔楞了一下,他知道皇帝将要离开长安远赴山东封禅泰山,太子殿下无论如何也不该在这个时候离开长安。
推开眼前的麦饭,对店家道:“既然如此,某家就去宫舍处用才学混一顿美食。”
店家见东方朔似乎认真了,连忙道:“客人有所不知,这些天以来,想要进宫舍混饭吃的人不计其数,确实有被太子殿下迎接进门的才学之士。
更多的人,却是被打断了腿,丢出来的骗子。
以某家之见,客人还是吃了这碗麦饭,早些安寝来的平安。“
东方朔大笑道:“你这狗才,既然想看某家的笑话,今日就让你看个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