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连一发话,别的勋贵们也一起喊冤,说法与张连的辩解一般无二。
云琅充耳不闻,豆大的雨点子打在身上生疼,铺了青石板的广场上不一会就成了一座小湖,雨水甚至漫过脚面。
很快,云琅就发现脚下的水变得有些发红,浑身打了一个哆嗦,连忙问道:“谁被杀了?”
按照那道明显的血水痕迹,云琅很快就看到有一堆无头的尸体堆在广场边上,没看见头颅,估计被送到朝堂上给刘彻欣赏了。
被云琅殴打的几乎要昏厥过去的李广利有气无力的道:“六个商贾,薛氏的赘婿,还有一个百工坊的大匠。
我们是第二波,吕步舒等文臣是第三波。“
云琅抬头瞅瞅高大的建章宫,吐了一口灌进嘴里的雨水道:“陛下现在应该知道我跟曹襄自缚刑场的消息了吧?”
“你刚才打我的时候,有两个官员跑了,应该是去给陛下禀报了。”
从有雨水往眼睛里面灌,云琅闭上眼睛道:“能不能活就看陛下给不给颜面了。
如果一会行刑的时候,我们兄弟两跑了,你们莫要怪罪。”
官员中或许会有好人,而勋贵中间绝对没有一个好人,不管谁被杀了,都算不得冤枉。
这一点是云琅从云氏的发展道路上总结出来的道理,他已经算是极为克制了,即便如此,在凉州,当地豪族在提及云琅的名字的时候依旧会打哆嗦。
陪这些人一起送命,云琅根本就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曹襄肥胖的脸被雨水浇的发白,看他不断哆嗦的样子,云琅很是担心,这家伙身体本来就差,万一被雨水浇坏了,说不定真的会死掉。
瞅瞅那群躲在棚子底下躲雨的监刑官,云琅再一次解开绑绳,从一个官员身上解下蓑衣,回来披在曹襄身上,虽然衣服湿透了,至少不再忍受雨打之苦。
监刑官向皇帝禀报云琅,曹襄自动去了刑场的事情,刘彻愣了一下,然后就无所谓的摇摇头道:“自投罗网!”
正在颤巍巍的向皇帝说辞的董仲舒暗自松了一口气,重新拱手道:“不教而诛已经是帝王的过错,引诱臣子犯错,不是人主的正途。”
刘彻淡淡的道:“心存不轨,本就是死罪。“
董仲舒再次拱手道:“老臣只听说过小惩大诫,未曾听说过有小错大惩,老臣担保,吕步舒绝无谋反的心思,更欠缺谋反的胆量。”
刘彻笑了,指指董仲舒道:“大不敬之罪,董公如何为他脱罪呢?”
“微臣愿意以一万金为吕步舒赎罪。”
刘彻道:“朕说过,此次事件不允许拿钱赎罪。”
董仲舒大声道:“陛下如此作为,就不怕给后世留下一个不好的开端吗?”
刘彻大笑道:“谁敢书写呢?”
皇帝话音未落,一个低级官员就从殿门口出班启奏道:“启奏陛下,微臣刚刚已然将陛下与董公的奏对写入了史书。”
所有人包括刘彻齐齐的将目光落在史官司马迁的身上。
“朕刚刚将你调任史官,你就如此报答朕?”
司马迁跪倒在地将身子挺直抱着笏板道:“微臣永远感念陛下大恩,只是,史书不可曲!”
刘彻沉思片刻道:“你长年为云琅部曲,可是为了云琅?”
司马迁沉声道:“云侯智计百出,如果他不愿意获罪,他就能避开陛下的陷阱,既然是他自投罗网,微臣就认为是云侯自愿。
既然是自愿,也就谈不到救赎,微臣此举,并非是为了云侯,也不是那些勋贵,是为了陛下自己。
吾皇天威赫赫,建下不世之功勋,必将光耀千秋,为后世帝王之楷模。
不可因一些小事,便迁怒臣子,殊为不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