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泉区场地宽旷,声音重叠了一点回声,音色变得朦胧,又显得洪亮深远。水池浸到,浴袍下摆浮起来,浸饱了水,又一点点沉下去。霍念生背对着灯光,一张脸上神色明晦不定。
水流熨帖地淌过皮肤,发烫的水汽蒸出一身薄汗,血流加快,人也熏然。对这一切霍念生却仿若未觉。他只全神贯注,紧紧盯着陈文港。
一副逆来顺受的情态。霍念生想,自己拿主意的时候可一点也不手软。
"活该。”霍念生笑了一下,慢慢开口,却嗔怪他, "你说你是不是给自己找麻烦,嗯?霍振飞他人好吗?都是千年狐狸成精,你还非要跟他们打交道,是不是自讨苦吃?"
陈文港根本无法回答,扶着他的手,回以无助柔弱的眼神。
但霍念生知道这些无助和柔弱都是给他看的。他有种抓不住的感觉,心里某些暴戾因子便水涨船高。在最深的**里,他何其希望百分之百掌控自己的人,但这终究是**,是期待,不是现实。谁的人生里能有那么多百分之百呢?换大罗金仙来也未必做到。
陈文港喉结动了两下,显出几分可怜。
霍念生却一点也没有高抬贵手的意思,目光里缺乏慈悲。磕在牙齿上,清晰地灼着呼出的热气。良久,在灯光映照下带出一点晶莹。
霍念生将手放在眼前……眼神捉摸不定。
陈文港忽然抬手握住了他的手。
温泉馆穹顶高耸,透明玻璃可望见星空。星尘轨迹交错,像一张网,把所有压抑的拢在其中。霍念生重新看向他,陈文港抬起另一只手,在嘴角擦了一下,仰起头直直与他对视。
在温泉里久泡的皮肤白皙到近乎透明,仿佛一副皮囊下的血管、骨骼、神经都展露无遗。琥珀色的瞳孔清澈透亮,像贮了两杯封存多年的陈酒。酒液经过年月发酵,在瓶中沉默,打开之前无人知其滋味。
霍念生拨开他的湿发,忍不住去吻了吻他的眼睛,尝到那酒里的酸和涩。
陈文港若无其事地按住霍念生的手,推开他,自己两手一撑,脱离水面,坐到池边。"你几点赶回来的?"“五点多的高铁。”
"车上人多吗?"
“还好。
"对了,商务座应该不
多。但是坐私人飞机不是更方便吗?"
霍念生听出浓厚的戏谑意味: “那岂不是太奢侈,平时还是要节俭一点的。”“我对你们有钱人的生活认知有偏差。”
陈文港撑着池壁,明知故犯的眼神投到他脸上。霍念生终于失笑,摸着他头发的手滑到后颈,忽然在脖子上用力一捏。颈椎咔啦一下,发出劳累过度的声音,陈文港嘶了一声。
霍念生得逞: “跟你说了平时学习不能坐那么久。”
陈文港换了个姿势,凑到他身边: "给我捏一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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