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到礼堂的时候,下午的公开课还在继续,只是替换了赖水清的讲座,让别的老师来讲今后普职融合的发展趋势,以及对最新政策的解读,鼓励想要上普高的学生自主申请。
当然,对于临时替换的讲课内容,两校的学生都表现得兴致缺缺。所以我一回来就被注意到了。
“温甜甜,你刚跑哪去了,怎么现在才回来?”乔枫语气略带不满,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班长。
本来不想理他的,但其他人被他的大嗓门吸引,也纷纷往后看。
“拉屎不行吗?”
果然,这句恶心直白却极其管用的话,让乔枫的脸立刻耷拉下来,想说什么又忍住了,扭过头没再理我。
“捣乱的人被抓到了吗?”我小声问陆之然。
陆之然摇摇头:“应该没有。但是刚才听职高的老师说好像已经知道是谁了,估计跑不了。”
“该不会报警了吧?”
陆之然想了想,再次摇头:“那倒没有,那位赖老师好像没有要追究的意思,但是职高这边就不一定了,毕竟学校名誉受损,总要有个处理结果。”
不追究难道真的是做贼心虚,不想让事情闹大。
“甜甜?”
“嗯?”
陆之然微微侧转身子,张了张口,似乎想问什么。半晌,我听到的还是一句,“没什么。”
我知道她想问什么,这一天发生了太多事,每个人都会好奇。太多的问题萦绕在脑子里,比如下午的骚乱是不是我朋友干的?我今天这些奇怪的举动是为什么?刚才团委的邓老师和金老师和我说了什么?
但她最想问的应该还是沈琮吧,那些藏在疾言厉色下的关心不是假的,傻子都能看出来,他在对我好。
我们这样的三个人,任意两个组合或许都不失为一个好的结局,但只要是三人行,永远都会有一个是多余。
最后的公开课草草结束之后,邓老师和金老师开始在礼堂清点人数。门口已经停了三辆大巴,看样子是打算让我们坐车回学校,毕竟下午出了大骚乱,学校可不敢再放任我们这群“好事之徒”在外面瞎晃悠。
职高的人先行退场,看得出他们也是身心俱疲,被学校要求端正形象陪我们坐了一下午,好不容易结束,大家早就等的不耐烦了。身上的校服仿佛是个大累赘,从位子上一起身就脱下来,系在腰上的,搭在肩上的,当“武器”互相打闹的。一件校服都能被他们玩出这么多“花样”,也是够厉害的。
恍惚中,我似乎看见了老肖,她跟在队伍里往外走,远远的朝我这边看了一眼。我不能确定是不是她,想掏出手机打电话确认,无奈邓老师现在把我盯得死死的,只要我一有小动作,她的目光立刻就扫射过来。
我只能作罢,只是不死心地抻着脖子一直看。
“你的小姐妹在校门口呢,金老师刚喊她去和大巴司机对接。”
又是沈琮,他正装模做样巡视队伍,一直在我们班级这边来来回回。
他以为我在找陆之然,我才懒得和他解释。
“你们吵架了?”他又说,语气里藏了一丝试探。
我这才缓缓扭过头看他,一字一句道:“你-很-开-心?”
“真吵架了。”得到了验证,他的表情反而放松了,“不是吧,你们感情不是好得跟穿一条裤子似的,怎么也会吵架。”
“你很闲吗?”
“也不是……”
“那就闭嘴。”我打断他的话,恶狠狠道:“我们没吵架。但我现在很烦,别说话行吗?”
沈琮真就乖乖闭了嘴。这时,邓老师招手喊他过去,我这才看见邓老师旁边站着一对年轻的夫妇,男人硬朗的眉宇间间隐约能看到沈琮的影子,他爸妈来了?
下一秒,许晓婷就帮忙验证了我的猜想。
“舅舅舅妈,你们总算来了。”许晓婷亲昵地跑过去,拉起女人的手就是一阵抱怨,“表哥一点都不知道心疼自己,烫伤了也不让我告诉你们,还好我告诉了邓老师。”
哦,原来因为受伤,父母提前来接,还真是从小沐浴在家庭关爱的阳光下长大的孩子。爱的光芒可真刺眼,不过能看到沈琮那恨不得钻到地缝里的窘迫,勉勉强强也能接受吧。
陆之然正好回来看到这一幕,脚步顿了顿,又装作无事发生朝我径直走来。他俩擦肩而过的时候,就像是电影慢镜头的回放,明明那么近,转身就能触到的距离,我却仿佛看到横亘在他们中间一条无法跨越的河流,是时间。源头是伊始,岁月增加了它的深度,不敢随意踩进,唯恐沉溺其中,不得醒世。
沈琮回头向我招手,笑得像个二傻子。我只当什么都没看见,轻轻揽过陆之然的肩膀,“我晕车,等会儿你坐我旁边行吗?”
“哦,我记得邓老师那有晕车药,我去帮你……”
“不不不”我连忙喊住她,在她耳边小声说:“不是真晕车,就想挨着你坐。”
陆之然眨巴眨巴眼睛,像两颗闪烁不定的星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