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原郡,晋阳。慕容垂麾下部众越来越多,连附近的杂胡、匈奴部落都争相投附。一是敬重慕容垂的名声,二是梁秦大战,小部族的几乎没有什么生存空间,慕容垂是鲜卑人,也算是夷狄,投奔他理所当然。实力膨胀,野心也跟着膨胀。“苻坚已经退走,晋阳孤城一座,破城就在今日!”慕容垂骑着战马从诸部面前走过,两个儿子一左一右跟在身边。熬了这么多天,晋阳士气跌落谷底,秦军也疲惫不堪。虽然邺城没有诏令传来,但慕容垂知道时机到了。“破城!”各部一片欢呼之声,他们等这一刻也很久了。破城之后,按照规矩,里面的钱帛之女予取予夺。“大人麾下四万余众,何必寄人篱下,看他人眼色?攻破晋阳后,大可凭河南地而起!”慕容马奴意气风发道。“休得胡言乱语!”慕容垂还没失心疯,之所以能撑到现在,是因为邺城在后面不遗余力的支持。往日慕容垂呵斥一番,慕容马奴也就消停了,但今日他却异常兴奋,“有何说不得?大人乃燕国贵胄,四海知名,若振臂一呼,北国诸部皆云集响应!”“住口!”慕容令也怒斥道。但看到慕容马奴身边聚集的一众豪酋之后,顿时心有所悟,他不是心血来潮,而是处心积虑。梁国虽然不似冉魏一般屠胡,但采取族群压迫之策,各族沦为奴隶,替中原人种田放牧,这让很多豪酋无法接受。尤其在氐秦崛起的前提下。苻坚发出“混**为一家,视夷狄为赤子”的口号,对这些豪酋有巨大吸引力。他们宁愿投苻坚,也不愿投梁。慕容垂扫了一眼众豪酋,神色越发深沉起来,“先收复晋阳。”这句话落在慕容马奴耳中,便是可以商量的意思,立即欣喜若狂,“大人有令,先攻破晋阳,再论其它!”“杀!”豪酋们举起了刀矛。号角声起,慕容马奴披着重甲,率诸部扛着长梯冲向晋阳城。胡人攻城,没那么多讲究,全靠人命堆。不过今日他们仿佛被打了鸡血一般,异常兴奋,不畏矢石,如浪潮般一波又一波的撞上去。城上除了秦军真正在抵抗,其他守军想尽各种办法躲避。原本不可能攻上城墙的诸部杂军,就这么轻易的杀上城头,与秦军厮杀在一起。守军一望见抵近的慕容垂牙纛,更无斗志,有人当场倒戈,有人扔下武器……城墙上乱作一团。牙纛下,慕容令低声道:“如今天下大势已定,父亲与秦结仇,若在背叛大梁,只怕天下之大,再无我父子容身之地。”慕容垂平静的望着慕容令,“汝不见眼下形势乎?”没有梁国的支持,他坚持不到现在,但如果没有诸部的支持,很难攻破晋阳。人往往为形势所迫。更何况慕容马奴已经得到诸部拥戴,这股势已经形成。慕容令黯然不语。“为父若起兵叛梁,汝当如何?”慕容垂眼中精光熠熠。“万万不可,太原三郡,如何能抵挡梁军?况且陛下待我父子不薄……”慕容令心中一惊,最怕看到的局面近在眼前。形势似乎无可逆转。梁国有多强大,慕容令最清楚不过。“我问你该当如何?”慕容垂目射寒芒,如猛虎择人欲噬。“父为子隐,子为父隐,直在其中矣。儿……自当奉命。”慕容令长吸一口气。如果慕容垂与大梁为敌,慕容令只能跟随了。“哈哈哈,不愧是我慕容道明之子!”慕容垂眼神温和下来。“万胜!万胜!”城墙上传来了此起彼伏的欢呼声。秦军日夜防备,早已到了油尽灯枯之时,慕容垂攻城,城中不少守军倒戈一击,内外夹攻,梁平老战死,强汪被生擒,梁成率数百骑杀出重围,向西而去。“轰”的一声,城门不堪烈焰焚烧,倒在地上。城外骑兵狂涌而入,争先恐后。大火与惨叫立即漫延开来,偶尔还能听到慕容马奴张狂肆意的笑声。哪怕这座城池曾经是他们的,也不能逃过一劫。两个时辰后,慕容马奴心满意足的带着诸部豪酋来城外迎接慕容垂,“晋阳已经收复,大人可入城。”大人可以是父亲,也可以是部落酋首。慕容马奴以前也喊父亲,现在却改了称呼。慕容垂坐在马上,六千部曲手持刀矛一动不动,“为父欲投大梁,我儿该当如何?”慕容马奴愕然抬头,“大人不是答应攻破晋阳后起兵自立么?”慕容令也是一阵错愕,不知道慕容垂心中究竟怎么想,一会儿要叛梁自立,一会儿要投靠梁国。“为父何时答应过?”慕容垂眼神平静。慕容马奴抬起头,眼神中带着一丝凶戾,“大人若不答应,何以对诸部豪杰?”“这便是你的底气?”父子二人对视着。忽而,慕容马奴哈哈大笑,“大人老了,竟畏梁如虎!”今年慕容垂也才三十二,是一个男人最鼎盛的时期,绝不算老。“你还未回答为父,若投大梁,汝将如何?”慕容垂心平气和道。“儿宁为草原一野马,不为梁国一家犬!”慕容马奴毫不退让,这句话犹如利箭刺向慕容垂心间。慕容垂当即手按刀柄。几个豪酋隐隐感觉不妙,带着亲卫赶了过来,站在慕容马奴身后。慕容垂望着碧空如洗的苍穹,脸上并无多少怒气,“你走吧。”慕容马奴一脸戾气,“该走的是大人,大人欲投梁国,尽管去投,儿绝不阻拦。”在场人马当即分成三路,一路站在慕容垂身后,一路站在慕容马奴身后,一路远远避开。“为父倒是小看了你!未想石虎之事,竟重现吾身。”慕容垂接过一把长槊,冷哼一声,“汝自甘堕为夷狄,其蠢无比。”这话等于将在场的所有豪酋都骂了一遍。当即就有人哼唧起来。慕容马奴也举起了长槊。“大胆,马奴快快住手!”慕容令大吼一声。但慕容马奴连慕容垂都不放在眼里,又怎会听慕容令的。吁——战马人力而起,然后如箭一般射向慕容垂。慕容垂亦驱赶冲了过去。两马交错,爆出几点血花。慕容垂还是那般稳健,但慕容马奴却一头栽了下去。自始至终,豪酋们都不敢动弹。“不从吾者,皆如此贼!”慕容垂面沉如霜。感冒了,头重脚轻,两章……气温忽降,各为大佬注意保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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