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燕国则弥漫在一片紧张气氛之中。梁国的各种动静让他们不得不警惕起来,偏偏这个时候,慕容儁又病了。从去年起,身体就一直不太好。燕国大权虽在慕容恪手中,但也引起了皇后可足浑氏的忌惮。这两年可足浑氏积极从幕后窜到台前。梁国厉兵秣马,很明显是要发动决战了,慕容恪只得求见病中的慕容儁,“中原国力已复,鲁口、安邑、邺城、巨鹿积蓄军械粮草,磨刀霍霍,定将图我,不可不早做准备。”“四弟欲作何准备?”慕容儁疗养月余,身体有所恢复。“李跃倾国而来,战况必烈,道明身兼文武,有命世之才,可独挡一面,望王兄不计前嫌,重用之。”慕容恪硬着头皮道。巫蛊案发后,慕容垂之妻段氏宁死不屈,自缢于牢狱之中,慕容儁和可足浑氏一时拿不到慕容垂的把柄,只能贬去辽东。燕国上下,都能看出慕容儁在打压慕容垂,皆不敢言,慕容恪为了避嫌,一度也默不作声,但如今梁国开始动员,灭国危机近在眼前,慕容恪不得不出来求情。一阵风袭来,吹动殿中的帷幔,露出一道淡淡的人影。慕容恪垂下头去,仿佛什么都没看见。“嗯……”慕容儁沉吟许久,“莫非以四弟之能,还不足以抵挡黑云军?”燕国去年吞下了并州,实力大增。悦绾在辽东革新,虽然被刺身亡,但也清理出了四五十万人口,国力大涨。站在他的角度,慕容恪有些危言耸听了。“梁国革新颇见成效,国内和谐,国力已居大燕之上,我军虽克并州,然处处需防守,李跃若统十万黑云精锐猛攻上谷、渔阳,则我军首尾不能相顾,去年以来,国中大将相继凋零,若不启用道明,臣弟一人独木难支。”慕容恪苦口婆心道。最大的损失是悦绾。其智勇还在慕舆根、慕容评老将之上,襄国之战,悦绾起了决定性的作用,大败冉闵,歼灭十万精锐,冉魏自此一蹶不振,为慕容恪擒杀冉闵扫清了障碍。慕舆根倒是能独挡一面,但心思太多,几次大战都是躲在后面。慕容评名声大,资历老,打顺风仗可以,恶战,实力就有所不济了。当年燕国第一次南下冀州,慕容评数万步骑,却被贾坚两三千临时招募的部曲,挡在浮阳数月,致使慕容恪横扫冀东之策失败。而种种迹象表明,悦绾的死不是慕舆根出手,就是慕容评。他二人在辽东有大片田地、数万僮仆,悦绾动了他二人的田和人,还要拿掉他们手上的兵权,二人当然不能忍。“既然如此,可令各州郡校阅见丁,精覆隐漏,每户只留一丁,余悉发之,自负粮草、军械,男子当战,女子当运,合步骑百万,明年大集,遂孤大战梁贼!”慕容儁脸色一阵潮红。当年石虎伐燕时,五丁抽三,四丁取二。慕容儁的每户只留一丁比石虎还狠。慕容恪万万没想到是这样的结局。真这么来,即便赢了,燕国也废了。更何况还未必打得赢。黑云军走精兵路线,装备精良,训练充足,燕国这一百万男丁上去,只有被屠杀的份儿。当年石勒数千轻骑追杀十万晋军再加十万洛阳士民,完全是一边倒的屠戮……梁国不止这十万黑云精锐,还有至少十五万的镇军。而且中原的战争动员能力,远在燕国之上。因为中原百姓、士卒、田地皆归梁国所有,燕国则在各大军头手中……“万万不可,王兄若执意如此,只怕大燕有分崩之祸灭顶之灾!”慕容恪急了。这些年燕国从辽东一路杀入中土,看似百战百胜,让慕容儁已经认不清形势了。此令一旦颁布,只怕国内立即就有人揭竿而起。“玄恭……既然不允,那就改为四丁取二,凑足三十万大军。李贼欲吞灭大燕,孤亦欲吞并中原,今其自出,可一战而决也!”慕容儁盯着慕容恪,神色颇为坚决。此前几次大战都是燕攻梁守,如今梁国主动进攻,慕容儁求之不得。慕容恪知不可劝,“殿下既欲决战,则必起用道明……”“调回道明,使持节,征西将军,并州刺史,准备与梁贼明年决战!”慕容恪退了一步,慕容儁也退了一步,互相妥协。“王兄英明!”这是慕容恪能争取的最好结果。“多日不见,玄恭当与孤痛饮之。”慕容儁武将出身,早年也上阵厮杀,身体不错,但这两年沉迷酒色,通宵达旦,年纪轻轻,身体一日不如一日。“臣弟……近日略有不适,不能饮酒,还望王兄见谅。”慕容恪经历燕国所有大战,身先士卒,不可能毫发无伤,过了三十岁,身上旧伤隐隐作痛。不过他为人颇为自律,不近女色,疗养得体。“哈哈,四弟贤人也。”慕容儁没有挽留。慕容恪拱手退出大殿。帷幔之后的人影这才走出,正是可足浑氏,美貌如花,独得慕容儁宠爱,诞下慕容晔、慕容暐二子。慕容晔病逝,慕容儁立慕容暐为世子。“方才去了慕容垂,为何又有启用?此战若胜,慕容垂权势无边,再想拿捏,只怕没那般容易。”“不用他,难道你去抵御梁贼不成?”可足浑氏娇滴滴道:“辅弼将军、领军将军久经战阵,二人足以抵挡。”“哼,你倒是跟慕舆根、慕容评亲近,悦绾之死不明不白,看来你也涉足其中。”慕容儁眼神深邃起来。慕容恪、慕容垂、悦绾联手,实力强大,整个燕国能动他们的,自然实力不会弱。“哎呀,臣妾岂会负殿下?悦绾之死,跟臣妾没有半点关系。”可足浑氏近三十的年纪,养尊处优,皮肤白皙,体态丰腴,宛如一朵盛开的牡丹,别有一番滋味。慕容儁一手将其拉入怀中,“何必多虑,孤能用道明,就能再压他下去,有玄恭在,大燕无论如何都不至于内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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