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六知道,冯山不会这么善罢甘休,文竹只是他的一个诱饵,他希望通过文竹这个诱饵置冯山于死地,就像当年自己的父亲杨大赢冯老么那样,干净利落地让冯山抱着石头沉入大西河里,那么他就什么都一了百了了。没想到的是,他一和冯山交手,便大出他的意料,冯山的赌艺一点也不比他差,只两次交锋,文竹这个活赌便成了死赌。
警醒之后的杨六再也不敢大意了,连续两次的苦战,与其说是赌博,还不如说是赌毅力,几天几夜不合眼,最后是冯山胜在了体力上,杨六支撑不住了才推牌认输的。
昏睡了几天之后的杨六,一睁开眼睛,那些女人就像往常一样争着要把杨六拉进自己的房间。杨六像轰赶苍蝇似的把她们赶走了,他要静养一段时间和冯山决一死战。那些日子,杨六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他除了吃就是睡,对窗外那些讨好他的女人充耳不闻。每顿杨六都要喝一大碗东北山参炖的鸡汤,睡不着的时候,他仍闭目养神,回想着每轮赌局自己差错出在哪里。
文竹和冯山和平相处的日子里,觉得自己真的是该走了。
冯山在白天的大部分时间里根本不在家,后来文竹发现冯山每次回来都带回一两只野兔或山鸡。她这才知道,冯山外出是狩猎去了。一天两顿饭都是文竹做的。对这点,冯山从来不说什么,拿起碗吃饭,放下碗出去。倒是菊香在文竹生火做饭时出现过几次,那时文竹已经把菜炖在锅里,菊香不客气地掀开锅盖,看了看炖的菜,然后说:冯山不喜欢吃汤大的菜。
说完就动手把汤舀出去一些,有时亲口尝尝菜,又说:菜淡了,你以后多放些盐。然后就又舀了些盐放在里面。
冯山晚上回来得很晚。他回来的时候,文竹已经和衣躺下了,冯山就在文竹很远的地方躺下,不一会就响起了鼾声。有时文竹半夜醒来,发现冯山在吸烟,烟头明明灭灭地在冯山嘴里燃着。她不知他在想什么,就在暗夜里那么静静地望着他。
随着时间的推移,文竹发现冯山是个好人。这么长时间了,他再也没碰过她,甚至连多看她一眼都没有。不仅这样,他还给了她自由,他是通过两次赌才把她赢下的,那是怎样的赌哇,她没去过赌场,不知男人们是怎样一种赌法。父亲的赌,让他们倾家荡产,还把生命都搭上了,她亲眼看见冯山两次赌,回来的时候,几乎让人认不出来了,她一想起赌,浑身便不由自主地发冷。她有时就想,要是冯山不赌该多好哇,安安心心地过日子,像冯山这么好心的男人并不多见,这么想过了,她的脸竟然发起烧来。
文竹又想到了菊香,她不知道菊香和冯山到底是什么关系,但看到菊香对冯山的样子,不知为什么,她竟然有了一丝妒意。看到菊香的样子,她越发地觉得自己在这里是多余的人了。她又一次想到了走,这一带她举目无亲,她不知去哪里。她曾听父亲说过,自己的老家在山东蓬莱的一个靠海边的小村里,那里还有她一个姑姑和两个叔叔。自从父亲闯了关东之后,便失去了联系。要走,她只有回老家这条路了,她不知道山东蓬莱离这里到底有多远,要走多少天的路,既然父亲能从山东走到这里,她也可以从这里走回山东。就在文竹下定决心准备离开时,事情发生了变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