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宾馆。
水溶伫立在屋内,剑眉时蹙时缓,目光透过轩窗凝视着一株美人蕉,茎粗而壮,孕孕而立。
今日得知甄家、贾家等金陵豪族打起了赈灾粮食的主意,心中郁结之气横生,这群家伙原就是富裕之家,怎得就如此贪婪,真就是被财富迷了眼,不知死活。
所谓气大伤身,有了郁结之气应当如何,自是排解为主。
至于如何排解,这就很有讲究,有的寄情于山水,有的自我调节,各人有各人的缘法,而对于水溶而言
垂眸而望,只见柳五儿跪伏在地,埋于螓首,双髻环上的粉红色的束带摇曳生姿,轻盈飘逸。
万事开头难,这有了经验就不至于囫囵吞枣,苦自己不说,连带着当事人也不爽利,相对于第一回的生涩,现下倒是有模有样起来,枝藤绕树,腾挪转移,隐隐有享受美食的快感,恍若舌尖上的舞蹈。
对于柳五儿的转变,水溶大抵也能明白,香菜味冲,前半生不爱吃,后半生就爱吃,这叫做“大脑感受器的适应”,换成文学上来讲就是“入鲍鱼之肆,久闻而不知其臭,入幽兰之室,久而不闻其香”。
旁的不说,原本可卿、探春几人嗤之以鼻,嫌弃之情无以言表,若不是水溶亲口度传,想来她们也不愿意。
可眼下这几人哩,泰然处之,这就是转变,尤其是可卿,能清晰的从份量上察觉出水溶的状态,可谓是“天赋异禀”。
忽地,小红走了进来,柳眸凝视着跪伏的柳五儿,玉颊微微一热,眸中盈盈有水光闪现,波光潋滟,行礼道:“王爷,贾府尹来了。”
五儿这小蹄子命好,做的都是体面事儿,倒是她,总是捡残羹吃,也不知哪日能吃一场盛宴。
水溶闻言挑了挑眉,心下微微一怔,不是让贾雨村去拿人查清缘由,怎得这么快就来拜见了,还是说这贾雨村又怕背锅出了什么岔子?
事关赈灾事宜水溶也不能拖沓,只是眼下这等情形,剑已出鞘,不见些血气如何回鞘?
念及此处,水溶伸手扣住五儿的双环髻,有一种握住方向盘的感觉,只觉颇为顺手,轻声道:“五儿,忍忍,很快就过去了。”
“咳咳咳”
不大一会儿,五儿玉颊涨的彤红,素手攥着襟口处,呛的不停的咳嗽着,呼吸急促,似有什么堵在嗓子眼里似的,上也上不来,下也下不去,一双清澈的明眸中噙满了泪珠。
水溶现下腹中郁结之气消了大半,神情气爽起来,垂眸见少女委屈的神色,面上有几许不自然,道:“五儿,去喝口茶水漱漱口。”
怎么说呢,五儿原就是身子病弱的,循序渐近尚可,囫囵吞枣的,难免不能适应。
只是不得不说,他挺喜欢丫鬟的双环髻,真就是顺手。
作为丫鬟,主子的一点关心,也都足以抚慰少女“受伤”的心灵,此刻的柳五儿不仅不嗔怨,反倒是心底涌上一抹甜蜜,抿了抿泛着晶莹的粉唇,起得身来,行至桌案前,素手提着茶壶倒了一杯茶水一口饮尽,顿觉畅快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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