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黛玉之病大好了,这日见天朗气清,便携了雪雁欲往外面走走。藕官贪玩,便也跟了去。
及至园中,见柳垂金线,桃吐丹霞,好一派春光胜景。黛玉不由叹了一口气道:“病了这些日子,这外面竟是大变样了。”一行慢慢走,藕官与雪雁又不时与她说话,不知不觉间竟走到了紫菱洲了。黛玉便道:“既来了,便来瞧瞧二姐姐去。”主仆三人便叩门进去,听的信,便有丫头开门请三人进去。迎春正与岫烟对弈,见她来忙起身让座问好。
迎春道:“真是稀客,再想不到妹妹会来我这里。身上可是大好了?”黛玉笑道:“多谢想着,我病了这么些日子,姐姐总去瞧我,今儿我好了,便来礼尚往来了。”迎春笑道:“还是这么会说话。”黛玉又见岫烟着一身半旧的粉底小碎花镶边对襟褙子,正俏生生地站在那里对着自己笑,便笑道:“昨儿才得了信,恭喜姐姐了。”岫烟不由红了脸,只把头都埋在了胸口。原来前几日薛姨妈请贾母作保,聘了岫烟与薛蝌为妻。贾母又让尤氏出面,两家出面正式定下了亲事。黛玉虽在病中,却总有丫头淘气爱打听的,只把大观园中鸡毛蒜皮的事都说与黛玉知道,以解病重烦闷,故对此也是知道的。
迎春看岫烟脸上绯红,连耳垂也晕红了一片,便拉了黛玉一把,岔道:“我和邢妹妹正下棋呢,来瞧瞧我这一子下得如何?”黛玉也自知失言,脸上一红,忙与迎春一起去看那局棋。一看之下不由大为赞叹。迎春沉默,岫烟雅重,谁能料到这二人之棋力竟至于斯?可见巾帼之中不发胸怀玲珑丘壑之人。黛玉也是个好棋的,便让二人继续下,她在一旁观看。一时棋局胜败已分,到底迎春胜在稳重,赢了半子。黛玉抚掌叹道:“今日我可是长了见识了!什么仙局名局,哪里有二位姐姐这一局来的精妙!”
迎春笑道:“你又贫嘴自谦了,你的棋力又差到哪里去了?往日里我们对弈,你又败过几局的?”黛玉笑道:“那是二姐姐让我呢。”迎春看她巧笑倩兮的模样,又是爱又是叹,见案上茶冷了,便唤司棋:“司棋,换新的茶来。”唤了两三声都不见司棋答应,好半晌才见一个小丫头蹭进来道:“司棋姐姐出去了,一会儿就回来。”迎春本是个和顺的,便道:“去换两盅新茶来。”小丫头答应着,一会儿又摇摇摆摆用一个小托盘端了两盅盖碗茶来,端至案上时,茶水已经洒了大半盏了。黛玉便道:“这丫头是头一日当值的不成,怎么端个茶盘子也能端成这样的?”一语未了,便见司棋进来了,脸上似有些不好看,见黛玉在,忙笑道:“林姑娘来了。”迎春道:“你去哪里了,也不在这里伺候,叫人也没有。”司棋脸上一变,道:“才刚去了侍书那里找花样子了——是我的不是,我另去沏新的来。”黛玉便知有些缘故的,忙道:“别忙了,我不吃茶,时候也不早了,我也该走了。”迎春等挽留再三不过,亲送黛玉到门口方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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