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贾代善思索朋友、皇帝的身份转换问题, 哀叹自己无能护不住孩子的穆莳眼角余光扫了眼若有所思的贾代善,眼眸闪了又闪, 最终低声道:“小贾, 我仗着年长说句不客气的话:你一直生的很好:出生的时机很好, 荣府家庭和睦,子嗣唯你一人, 宁府也护你, 宗族内无人敢置喙一句;家庭宗族美满外, 还有天赋武学, 还有众多朋友,尤其是皇上相护, 所以你的世界黑白分明,但老哥托大说一句话人性本恶!”
“尤其是为了权力,骨肉厮杀比史书上的文字更加残酷,”穆莳说着说着自己呵呵呵大笑起来,手却是沾着茶水,在桌面上留下一句-太子不婚缘在恩侯。
刚随着穆莳的话想想自己的一生, 贾代善还没笑自己是另一种意义上被骄养长大的孩子, 便见穆莳以一种颇为神秘却又是情理之中的言行与他沟通着。
看着那行字,贾代善笑笑:“有本事他自己追去,我儿子能听懂他的情话也算本事!”
“…………”合着我刚才的话是白说了对吧?
穆莳捂着胸口平复自己的气息, 牙齿还上下打颤着, 音量也不禁重了一分:“贾代善, 四王八公……呸, 不算北静王,也不算其他家好了,就我们两家,虽没秦晋之好来显示乃盟友,但安儿打小就是赦儿跟屁虫,我也是你们两贾政见上的应声虫,已经是东安郡王府的诚意了。”
“穆哥,你别气,我刚才不是被气傻了吗?”贾代善上前给人倒茶,水壶稍往外倾斜。
流出的热水瞬间与桌面上的水字汇合在一起,一滩水迹汇合后又往外扩散,最后沿着桌案一滴一滴往下流。
似感觉自己听到了水滴与地面相触发出的“嘀嗒”声,穆莳神色缓了缓,又听见耳边一声自嘲:“好像是有点被宠坏了,连个倒水都不行了。”眼中闪过一丝的决绝,看眼贾代善,郑重道:“小贾,这个消息我是从毅儿口中知道的。”
“毅儿?”贾代善闻言,喃喃重复一句。穆毅可是京中新一代贵公子的领头羊,才貌双全,礼贤下士,温文儒雅……据说什么褒义词都能往他身上套,完全是别人家的孩子。
他先前派人收集过纨绔资料,十个里面有八个讨厌穆毅。
贾家虽与穆家交好,但说实话,对于穆世子,他唯有在除夕宫宴上远远见过几回,来贾家拜年问好的都是穆安。
“他讨厌我这个当父亲的懦弱。”话一说出口,接下来要说的话也简单多了,穆莳倒豆子般说着自己的苦楚:“我也是今日才知他想恢复先祖荣耀,选择了从龙。可是昔年太、祖有令过四王三代不降爵承袭。他生而为王,手握权势道路千万条,我到现在也想不通为什么要去沾这趟浑水。”
“都是闲的没事找抽。”贾代善见人掏心掏肺,自己便同样回以最真挚的想法,“我家老二你也知道,没啥墨水却小有才名,整一个眼高手低的。我直接让他先把自己院子庶务管好再谈其他。”
穆莳倒抽一口气,随后如丧考批:“他陷得很深,太子一事便是他发觉的。我……”
说着说着,穆莳看向贾代善,猝不及防的想起幼年往事,每当他犹豫不决无法拿捏主意亦或是被府中宠妾爱子欺负了,总爱来找贾代善拿捏主意。
于是,恍若溺水幼童抓住的救命稻草,穆莳无措,眼里闪着希冀的亮光看向贾代善:“霸哥……我就两个儿子,小安他傻,不靠毅儿,东安郡王府怎么传承下去?”
多年不曾听闻的尊称猛地炸响在耳畔,贾代善眉头一紧,定定的看眼如今褶皱满脸的老小弟,没顺着人的话往下说,反而轻笑了一声,手指勾勾桌面,“你先前说人性本恶,可是指你自己也动心了?现如今东安王府途有尊贵,却无权势,你莫不是也怨起了当年?”
穆莳面上一白,急忙摇头,眼睛却是不敢看贾代善,道:“这怎么可能?父亲虽子嗣众多,可临走前终究念着我这个糟糠之妻的废物儿子,求了荣公指点,上交了兵权,还为我换来公主下嫁。”
“我是不怨也不悔的。可毅儿说……说……别拖累他。他不争不服气,我没法……霸哥,要不,我也在你这小住一下?”
“滚!”贾代善直白无比手指大门。
穆莳一颤:“我去看看小安就走。”
贾代善闻言未多说什么,让其自便,捂着额头压自己的青筋,他现在不想听人心如何恶毒的事情,他想等自家儿子带回的胜利的果实!
果真,一个时辰后,贾赦不负所望,开心道:“岳父说我下旬休沐日再去讲故事!”
贾代善冷冽的面庞还未柔和下来,看着贾赦兴致勃勃的将小抄呈过来,一翻,面色骤然一冷:“你抄书还抄错字?”
“就几个!爹,你看后面,岳父给我画的连环小像,把爱国名人的一生都画下来了,还有批注,图文并茂,我一下子就记住了,比你让我死记硬背好多了。”
贾代善:“…………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