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有点麻烦。”俞禄深以为然地点点头,揽了秦可卿的纤腰,他轻声道:“不过我不嫌你麻烦,你做事这样贤惠,心地这样好,人又这样美,这是多少男人梦寐以求的贤妻良母,我付出多少也是值得的。”
“你在给别人办事,现下的处境危险吗?”秦可卿任由他抱着,靠在他肩膀上,她觉得很安心。
“不危险,那些应考做官的,不一样要给皇上办事?对了,骏易还跟着我,只是它没有伴侣,等什么时候,给它找只公的才好。”俞禄用手给她梳着那长的不像话的青丝。
“我也好久不见骏易了,你不能虐待它,爹爹有难为你吗?”
“没有,秦郎中是个好人,你在这儿有什么事,可以传信给我。”
“嗯。”秦可卿渐渐放开了搂在他脖颈的素手,芳心稍稍安定,轻笑道:“当初你不由分说强吻于我,我还怪你鲁莽来着。咱们一起栽的红豆杉长了不少,你能陪我去看看吗?”
“佳人有约,乐意之至。”
园中石枰,俞禄失神地轻轻抚摸着棋枰上的琴弦,刚才秦可卿说没见他笑过,他自己倒是不曾发现,难道无论古今的人,迫于生存便会趋于冷漠么?好在他不是哲学家,也不像秦可卿爱闷想,没有过多深思,他道:“可儿,琴瑟相合,是举案齐眉之兆,我给你弹唱一曲怎么样?”
“好。”秦可卿素手支在精美的下巴上,眉毛轻轻挑起:“不过你怎么什么都会?”
“是你教的好。”
“又来胡说,我可没教过你。”
伴随着宫商角徵羽与变徵、变宫的典雅音符响起,一曲高歌随之而来:
旧梦依稀,往事迷离,春花秋月里
如雾里看花,水中望月,漂来又浮去
君来有声,君去无语,翻云覆雨里
虽两情相惜,两心相仪,得来复失去
有诗待和,有歌待应,有心待相系
望长相思,望长相守,却空留琴与笛
以情相悦,以心相许,以身相偎依
愿勿相忘,愿勿相负,又奈何恨与欺
……
贾元春伴在简梳妆身边,嬴正还在忙,他仿佛每天都有忙不完的事,连见王妃的次数都屈指可数,也正是如此,长府官已回了俞禄又出去了的消息。
“沈氏,你前儿来请要回娘家探亲,我原是要准的,可眼下年节又近,就怕四爷回来了,一家子又冷冷清清的……”简梳妆的话听起来不准的意味居多,但她说的得体,姿态也一直放得很低,因此便有许多家下人说她识大体。
“还请王妃恩准,我这几日身子调养得有些起色,可以多走动些,再替我向四爷求一声……”沈氏跪在地上笑着,她就是贾元春说的那个夭折儿子的母亲,沈氏平静到了极点,右手拔下了发髻上的金簪,眉头也不皱一下地便往脸上划了一道血痕,笑道:“还求姐姐可怜我……”
“啊!”陈流苏捂住了嘴巴,不忍心看她自残的一幕,贾元春虽然面无表情,心里却也觉得胆寒。
“哎呀!妹妹,你这是做什么!王长府,快去请太医院的御医来。”简梳妆满面心痛,就好像划在自己脸上一样,愤声道:“妹妹这样的容貌,是雍亲王府最美的,就连四爷也夸赞过,现下毁了,岂不是我的过错?”
晚间在听雨轩抄写经文时,贾元春只觉得头痛欲裂,她无法变得沉稳,流苏缺乏心计,叹息道:“我竟然看不懂沈氏的所作所为了。”
“因为她貌美,前儿又得了一子,还好莫名其妙的死了,你想想,她毁了容,即便伤好了,看着也恶心,四爷还会让她侍寝吗?她这是以退为进,不跟王妃争锋,但此等女人也太可怕了,我现在都怀疑她儿子怕是她为了自保而残忍杀害的……想来触目惊心,王妃手段也高明,但比不上她的豁的出去,流苏,这就是咱们将来要面对的后宫?你会为此欣慰吗?”贾元春淡淡道,有时候扪心自问,她都不知道她的少女情怀,是什么时候破灭的。
“既来之则安之,有什么办法呢?无所谓欣慰与否。照你这么说,王妃何尝不是在杀鸡给猴看?不止沈氏歹毒,你我家世摆在那儿,只要你舅舅再升,你是铁定了要做妃子,逃也逃不掉,可是这王妃更高深莫测,她能从一个县丞之女爬到这地步,想想就可怕了。”陈流苏苦笑了一声,她倒是敬重元春姐姐的端庄有涵养,但是入宫日久,却为她不值,也为自己不值。
【注释:聚麀之诮,乃是红楼梦原文,意思是:父子共用同一个女人。贾珍、贾蓉就是典型的聚麀之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