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院正摸了摸胡子,不假思索道:“放心,盅术分虫盅与药盅,虫盅只听说有,却不曾听说有人中过,药盅说到底不过是草木之毒,既归草木,九花玉瓣莲为世间万花之首,自然能解,放心罢。”
沈三七强作笑意应了,贾谨对沈三七道:“七哥,大哥儿大姐儿那边也离不了人,你过去看着,外面的事情,我来安排。”
沈三七着实放不下心,便随李院正一道去了。
贾谨对黄芪道:“周遭监视诉人问过了吗?果然是王氏自尽的。”
黄芪轻声道:“果然不出主子所料,我们的人没有看到下手之人,却听到了动静,那小丫头也十分可疑。”
贾谨眯了眯眼,问黄芪道:“天冬何时回府?”
黄芪低声道:“请主子放心,我派人去传话,约摸明个这时候,天冬就能回府了。”
贾谨点头对黄芪道:“打发人收拾出心远堂外院,将雪獒挪回来。”
黄芪憋着笑意,心道那条大狗搬回来,这府里可就热闹了。
贾谨走到门前对黄芪又道:“找人用冰蚕丝的将尸身裹了,在西效找处脏污之地,用明火桐油,烧上一天一夜,再将那小丫头送予昭阳,审不出东西,让昭阳自行处理。”
黄芪忙应下,他知此事必须慎中又慎,谁知道这尸身有没有毒。
贾谨的面色稳重,一如平常,内里却是翻江倒海,如果丁氏的身份存疑,祖父的故人安排七哥与丁氏成婚,到底是何算计,为何祖父与母亲从未对此事提起一言半语。
贾谨出了门,苦苦思索,始终不得思绪,此时,天色已晚,贾谨慢慢走回心远堂,到心远堂后,牡丹早已备下膳食茶水。
贾谨对牡丹道:“将院里的膳食再送去抱厦处,再问问七爷与李院正可有所需的,再另备下桌饭菜,打扫出上房,安排李院正歇息。”
牡丹听了,忙匆匆去办,贾谨一脚踢开凑上来的金圈,这大龟关了几日十分暴躁,看贾谨没有好声气,竟怒了,张嘴要咬贾谨。
贾谨不躲不避,冷冷盯着它,金圈察觉到贾谨的心情实在糟糕,自个把嘴合上了,绕着贾谨不停转圈,转了半天,见贾谨仍然不理它,咕喽咕喽自个滚一边玩去了。
贾谨也不理它,自去洗簌沐浴,在热水缭绕的雾气中,贾谨的思绪不停飞闪,谋害大姐儿如果不是楚风,难道是宗室与当今?丁氏的身份存疑,存疑,会是何人的骨血呢?
贾谨思索半天仍然想不明白,贾谨索性将这事暂且搁下,从头思索,这件事中会牵涉的人,上皇算作由头,丁氏难道会是上皇的血脉,不会,就算是,当今会加害一个私生女吗?用脚趾头也能想到,傻子都不会做这些吃力不讨好的事情,难道是忠义的血脉?可忠义谋反害国的名头已经坐定了,莫说一介私生女,便是私生子也掀不起大风大浪。
难道,贾谨的心蓦然往下沉,莫非丁氏是仁孝太子的血脉,当今与宗室大费周章,不惜暗害丁氏遗脉,丁氏的母亲一定有个不得了的身份,丁氏的母亲,仁孝太子妃出自徐家,徐家为元帝母家,母亲曾经提过,仁孝太子妃素喜猫物。
贾谨恍然醒悟,这便说的通了,那位宫中被波斯猫抓伤的妃子,极有可能是仁孝太子妃的亲眷,贾谨的眼珠通红,甚至是仁孝太子妃本人。
贾谨抓紧了浴桶的壁檐,对,如此一来,才能解释为何当年忠义亲王顺利杀了仁孝太子满门,仅有上皇的放纵是不会诛尽满门的,这当中必定有人与忠义亲王暗通款曲,私自勾结。
忠义的谋反才会如此顺利,这样胆大滔天的人,岂会不知仁孝太子被忠义所杀,百官群臣怎会容忍忠义登上大位,难道这个人会不给自己留后路,她的后路是当今吗?
可是为什么,若真是仁孝太子妃放着未来的皇后不做,却要勾搭小小的皇子行此大逆不道之举。
此等谋反之事,稍有不慎,便会引火烧身,死无葬身之地,值得么?
为情,仁孝太子人品出众,龙章凤姿,少见的仁孝太子,如此品德出众之人,竟让那位仁孝太子妃看不到眼睛里么?
反观当今,当年的九皇子,卑微渺小,母家势单力薄,萤火之光怎能与日月争辉,究竟是什么让仁孝太子妃背叛仁孝太子,转投他人呢?
贾谨想不明白,贾谨虽未明白仁孝太子妃为何有叛夫之举,但贾谨知道,最可疑的人选唯这位太子妃。
丁氏只有是仁孝太子的骨血,才能解释为何当今要加害大哥儿大姐儿,祖父为何将丁氏配给七哥的决定。
这位太子妃现在又入了后宫,贾谨的嘴角勾起抹不屑的冷笑,没想到,难怪母亲不肯相争,母亲是个聪明人,她知以她的才干谋略,无计可行,无路可走,唯有一死才能换来当今的放心,后宫那位的安心。
是他自负浅薄,未曾看到幕后真正的布局之人,当年献福策之时,贾谨是真的只想为天下百姓尽份心力,并未有顺势入朝的念头,母亲曾说过,未满三十年,当今气数未尽之时,不许回京。
可贾谨听闻荣宁二府已不成体统,抄家灭族之祸,迫在眉睫,贾谨始终还是放心不下,违了母命,却未料到,回与不回,并无区别,他与七哥皆在算计掌握之中。
贾谨的脸色越发沉重,他终于理解母亲的心结郁症所在,祖父与叔祖父长吁短叹,为何屡有悲色,他们已经料到了贾家的未来,贾家已失帝心,再无未来,或者说自忠义谋反的那一刻,贾家的远景已是前途黯淡,星月无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