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延青下意识地想要伸手抓住,仿佛这样就能抓住他人生中最后一抹希望。
但,差了那么一寸。
那只手从他的指尖滑过,捡起了圣旨,慢条斯理地卷好。
姜穗宁缓缓站起身,冲着院内呆若木鸡的韩家人柔柔一笑。
“我就在这里,提前祝各位,流放顺利了?”
说完,她又看向负责行刑的那名玄衣卫,挑了下眉,“打完了吗?”
玄衣卫回过神来,摇头,“还差三十杖。”
“那还等什么,快打啊。早点打完,也好让他们快点搬出去不是?”
反正热闹她已经看够了。
姜穗宁转身就要离开,身后响起韩延青撕心裂肺的呼喊。
“姜穗宁!你还没有回答我!”
姜穗宁回过头,眼神里已经是一片冰冷,“你还想知道什么?”
韩延青双目充血,神情狰狞,“你,是你故意撺掇我接近六皇子,是你害我们全家卷入谋逆,你现在拍拍屁股就要走人,你当我是什么?”
“我到底哪里对不起你,你要这样害我,害我全家?!”
姜穗宁眨了眨眼,忽然笑出了声。
“韩延青,你怎么有脸问出我这些话的?”
“你问你哪里对不起我……你哪里对得起我!”
她胸口忽然涌上了一股愤怒的,不吐不快的情绪,是她积攒了两辈子的痛苦和怨恨。
她转身,快步走回韩延青面前,握紧了拳头。
“是谁贪图我姜家银钱,布局算计我人前落水失了名节?”
“是谁故作大度施恩,口口声声不嫌我姜家小门小户,愿以正妻之礼下聘,哄得我全家上下感恩戴德?”
“是谁婚前就和名义上的姐姐秽乱内帷,还想把你们的奸生子记在我名下,以庶充嫡?”
“是谁新婚三月不曾踏入正院半步,却一个接一个地抬姨娘,纳美人,弄一屋子的莺莺燕燕?”
“是谁非要在外面和未婚女子胡搞,弄大了人家的肚子就来逼我自请下堂,还拿我弟弟的功名相威胁?”
“是谁擅改族谱,硬生生给我换了个夫君,用兼祧的名义遮掩二女侍一夫的丑闻?”
”韩延青,你抬起头来告诉我,这些都是谁做的?谁?!”
满院子鸦雀无声,只剩姜穗宁一声比一声高的质问,到最后几近凄厉,仿佛杜鹃啼血。
姜穗宁本来不想哭的,她自重生以来步步谋划,小心算计,为的就是这一天。
她现在站在这里,而韩家人都跪着,等待抄家流放的结局。
她已经赢了不是吗?
可为什么,为什么她好像控制不住自己了。
姜穗宁使劲吸了一下鼻子,骄傲地仰起头,抬手把眼泪向上抹去。
她没哭,她一滴眼泪都不会落到韩家的地上!
韩延青被她的声声质问压得抬不起头,好半晌才挤出一句:“我已经向你道过歉了,那都是我以前做的错事,我答应你就一定会改,你为什么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为什么非要把事情做绝?”
“改?你以为你是真心悔过吗?我看你是不得不改吧!”
姜穗宁毫不客气地嗤笑一声,“如果凌雪的身份没有曝光,如果序哥儿还活着,如果你……没有变成太监,只怕你还做着你们一家三口和和美美,再利用我管家养儿子的美梦呢!”
“韩延青,你,你们韩家,都欠我一条命!”
她这辈子就是回来讨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