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会在每场战争打赢之后,骑着他从小喂大的漂亮战马骄傲地归来,像一个真正的英雄那样,接受来自整个边城百姓的欢呼与赞美。或许还会有年轻大胆的闺阁少女,往他身上扔香囊和绣帕,直白热烈地表达倾慕。
他原本可以光明磊落,堂堂正正地走在朗朗日光下。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做个终日隐匿在阴谋鬼蜮,满身鲜血,人憎鬼厌的特务头子,背地里还要被人骂作权宦、阉狗、死太监。
姜穗宁鼻子酸了,眼眶红了,没来由地为他生出一股委屈,眼泪啪嗒啪嗒往下落,烫得商渡肩头一颤。
他连忙抬起头,心疼地替她抹着眼角,又将她抱在怀里细致地哄着,“穗穗不哭,你这样比拿刀砍我还难受。”
姜穗宁抓着他的衣襟,抽抽搭搭的,“你怎么不早说啊,你要是早点告诉我,我,我以前就不那么欺负你了……”
一想到自己以前也偷偷在背后骂过商渡,还笑他死了没人送终,姜穗宁都想抽自己两个大嘴巴子。
呜……她怎么能这样对待忠臣良将唯一的骨血。
她被自己气着了,越哭越厉害,商渡哄都哄不好,情急之下威胁:“你再哭我就亲你了。”
姜穗宁委屈兮兮地搂住他,“……你得让我摸摸。”
商渡笑出声,没想到他也有出卖美色这一天。
“行,随便你摸。”
两个人互相依偎着靠在榻上,耳边是烛火燃烧时的噼啪声,传来融融的热意。
窗外寒风呼啸,却阻挡不了此刻一室安宁。
姜穗宁慢慢平复了情绪,大脑也恢复了思考,喃喃道:“怪不得你一心要为岳老将军翻案……”
她腾地坐起来,瞪大了眼睛看他,声音染上急切:“当年下旨召回岳老将军的是陛下,令岳家满门抄斩的也是陛下,那你,那你还为他办差?”
商渡轻舔了下唇角,他本就生得俊美无俦,此刻在灯光加成下甚至还多了几分妖冶的邪丽,冷白肤色如易碎琉璃,缥缈不似凡人。
他缓缓启唇,嗓音凉薄:“他以为我是他手里一把好用的刀,却从未想过这把刀终有一天会砍向他的脖颈。”
姜穗宁察觉到他眼底的嗜血疯狂,心里咯噔了一下,声音都放轻了,“你,想弑君?”
商渡歪了下头,看她的眸色带了几许探究:“顺康帝因瑰月公主早逝而移情于你,向来对你宽爱纵容。若我与他对上,你选哪一边?”
姜穗宁蹙眉,“你怎么能这样想我?”
“被下旨满门抄斩的可是你的骨血亲人,我有什么资格劝你放下仇恨?岳老将军含冤而死,他凭什么不能恢复清白?”
她在他腰上拧了一下,哼道:“我是怕你一时冲动,抱憾终身。“
岳家的仇要报,但这不是杀一个人就能解决的问题,哪怕对方是至高无上的帝王。
姜穗宁抬眸认真看他:“别的事我不管你用什么手段,但在为岳老将军翻案这件事上,你要做得光明磊落,不能留下任何污点。”
就算是为了他,能有一天重新堂堂正正地走在日光下,恢复岳家的荣光。
商渡读懂了她的期待,内心仿佛有什么深藏的东西被唤醒。
他慢慢靠近她,贴着她的额头郑重许诺:“好,我都听穗穗的。”
等到那一天,他要让他的穗穗,做定国公府唯一的女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