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你是喜欢山上那样的日子的不是吗?那时候的师父虽然很少笑,可是每次笑总是真心而温暖的。师父是真的待我好,是真的把我当成孩子一般并没有想要利用过我。师父传授我各种技艺,我每学会一样,师父其实都很开心不是吗?我每次向师父提愿望,师父不说,却总会满足我。”若馨慢慢地将心底深处的怀念道出,希望能唤回师父曾经的记忆和感知。
皇甫贤目光灼灼地望着若馨,眼中倒影的清影沉淀着山间岁月的回忆。
“那些日子平静而宁和,那时候师父也是真正开心的,师父都忘了吗?”
皇甫贤只有片刻的沉默,他垂眸看了一眼掌心中干凝的血痕,低低笑了声,再抬眸,眼中仿佛更弥漫了一层冰寒的障雾。
他松了手中的长发,顺着若馨的颊畔滑到下巴,略带些手劲地捏住,轻声道:“若儿,如果你不想多受些罪,最好少说些无用的话。说得越多,只会死得越快。”
刚刚腾起的一点希望落空,心又渐渐沉了下去,若馨艰难地吞咽,说道:“事到如今,我还有什么好怕的了?”
皇甫贤微笑着道:“你是不怕,但如果是这样,你还怕不怕呢?”
说话的同时,皇甫贤抬手一挥,早已候在风华身侧的祝史取过司巫呈上的小巧别致的祭刀,毫不犹豫地刺进风华的心口。
不过眨眼功夫,在她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间之内,刀口已深深刺入风华的身体。
“不要......”若馨嘶声喊道,却见那柄祭刀又往风华的心口刺进寸许的长度。她使劲挣扎着,却根本没有移动分毫。
心口仿佛也被那柄尖刀深深刺入一般的感觉,撕裂的剧痛。眼睁睁见着她在乎的人一个个在她眼前遇害,她却无能无力,她恨自己的无能,她好恨。
眼睛渐渐迷蒙,她使劲眨着眼睛,却看不清近在咫尺的风华,只能看着鲜红的颜色从那道白色的身影之中蔓延,像是一场血色的梦魇。
风华咬住下唇,俊颜已是一片苍白。
祭刀并不长,然刺入心中后,引导心头之血沿着刀柄慢慢滴落,下方放着一个古旧的祭祀用具,盛接着他的血液,而后再浇淋到镇魂石上。
月白的长袍渐渐染满鲜红色,空气中近似梨花的香气愈加浓郁。
他不能死。
风华直直地注视着若馨的眼睛,盯着她滑落颊边的泪,比那柄尖刀直刺心窝的巨痛更让他难忍。
他记得关景天死时,若馨的沉痛,她便是在梦中都在自责着,不能原谅自己。他不能让若馨再承受一次这样的痛苦。
心口的剧痛让意识开始慢慢昏沉,风华克制着自己,让自己保持清醒,他忍着心口的剧痛,柔声道:“若儿......不要怕,我没......事,我不会死的。”
风华始终面带温和的笑容,凝望着若馨,始终坚持着不让自己倒下。
至少,不能在若馨面前倒下。
“若儿不怕,我不会死。”泠泠清音,无力却坚定地安抚着若馨。
滴下的鲜血浸润着镇魂石,玄黑深沉的石头仿佛流转着莹润的光泽,温热的血液让镇魂石头也有了生命一般。
生命渐渐流失,风华清癯雅淡的面庞没有流露痛苦,眼瞳倒映的身影依旧清晰,只是他每次闭眼的时间越来越长......
终于再不见风华睁开眼睛,若馨失控地笑出声来。
她恨恨地盯着皇甫贤,强忍着眼泪不让它流出眼眶,她不在他面前示弱,永远也不会,“你杀了我吧,皇甫贤。即便你得了四件神器,即便你得到了皇位,你注定永远是一个失败者,无情无心的人,你永远不会得到别人的真心,只能永远孤独。”
司巫手中呈着檀香木盘走到皇甫贤身边,皇甫贤淡淡看了一眼盘中的祭刀,没有拿。
他抽出自己的佩剑,也是曾在山间教会若馨剑术的长剑,慢慢地抬起手,目光没有离开若馨的面庞,手中高举的利剑向若馨的心窝刺去。
皇甫贤脸上的表情始终没有丝毫变化,尽管握着长剑的手在刺下的一瞬,手背的肌肉不能察觉地一紧,他却依旧没有任何犹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