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得稚气的一张小脸儿,犹记刚入师门时他才七岁,粉雕玉凿分外可爱,可是瘦弱的小身板看起来却比实际的年龄还要小上许多。当师父将他带到自己面前时,小小孩童的师弟扭着自己小衣裳的衣角,用嫩嫩软软的嗓音害羞的叫她一声“师姐”。师父对待他冷淡,他倒也不在意,每天只是一只小手拉着她的衣角害羞地跟在她身后,糯软嗓音的叫唤从“师姐”换成了“阿离姐姐”,只为了能和她更亲近一些。小师弟在她记忆中几乎都是一副害羞的笑脸,可唯有那次,他在她那年头也不回离开师门时几近嘶哑呼唤的哭腔却一直铭记在心头。
梦中,也似乎能看到小师弟孤独无依地呆在山上,夜半时环抱着自己无助而害怕地啜泣。
记忆回笼,身后轻微的抽泣声还隐约的传来,若馨的心一时间有些柔软了下来。
算来,这个大少爷比小师弟还要小上一岁。
若馨旋身又缓踱了回去。
关景天在若馨转头离去后便松懈了紧绷惊恐的情绪,这一松懈,饥饿感又重新侵袭而来。
几天没有好好吃过东西了,他不知道当时在福名楼若馨给他吃下的是什么东西,不仅一出口嘴巴臭得要死,连府里最厉害的厨子做出的饭菜他也闻之欲吐,勉强吃了几口,便连酸水也呕了出来,反而是那些发了馊的饭菜让他很想吃上一口。
他是大少爷,天天吃山珍海味的大少爷,怎么能去碰那些猪狗吃的东西?
可是他真的好饿,好几天没好好吃过东西的他真的忍不住了,他不能在府里偷吃那些馊饭让下人看了笑话,只好偷偷溜出来,在一个很偏僻没有人来往的小巷子里找到了一处馊水瓮。
他真的很饿,如今的他真的没办法再顾及什么大少爷的尊严了。含着泪花,关景天颤抖着手,捡起地上面积较大的瓷碗碎片从馊水瓮里捞出发着酸气的馊饭菜,闭上眼将那些极其难闻恶心的饭菜送进口中。
方才触到唇边,手腕被猛地一击,瓷碗连着里面的馊水饭被打落在地。
关景天愣愣地盯着地上的食物,而后愕然抬头,看到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走了回来的若馨。
怒火加饥饿让大少爷忘记了恐惧,他挥动着拳头,怒目切齿地瞪着若馨,喘了几口粗气,突然大喊道:“你到底要做什么?臭女人,你整我整得还不够吗?府里的下人都看我的笑话,连漠漠见到我也掩住鼻子不敢接近,你现在开心了?我好几天没吃东西了,肚子很饿,可是府里的饭菜我都吃不了,现在只能出来偷偷吃这些猪狗吃的馊饭,现在连这些你也不让我吃,你是不是要真的把我饿死你才甘心?”
说到后面,大少爷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仿佛只是想把自己的委屈发泄出来,脸上流露出的是全然异于那日骄傲的神态,眼睛红红的,无辜又可怜。
若馨蹙起眉,她当初只是让这个骄纵跋扈,总是刁难旁人的大少爷饿上两天,给个小小的教训,并没想把他逼到这个地步。只是她不知道郭皓轩这次的药和以往的不用,竟会持续这么长的时间,如今看来,她似乎真的做的有些过分了。
“妖妇,你到底给我吃了什么东西?”关景天猛地抬起头,大大的眼睛瞪着若馨,使尽全力地抓着她的手腕大声吼道,体虚的他才喊了几声便有些喘不过气来,胸口起伏不定。
若馨没有抽手,但手腕已被抓出了红痕,白容俊眸寒光浮现,不过一眨眼的功夫手中的长剑已横至关景天面前,在他紧握若馨的手肘上一顶。
关景天没习过武,被白容一震,手臂一麻立刻松了手去,整个人摔到一旁,直摔得头昏眼花,肚子里的胃好象都绞在了一起,那些闻了大半天的馊水味如今一一反上胃来,大少爷趴在地上,大吐了起来。
他没有吃东西,如今呕出来的不过是一些酸水和苦涩的胆汁。可他还是不停地呕吐着,到了最后传来的呜咽声,像是在翻肠搅胃地呕吐,又像是因为自尊受伤而委屈的抽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