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胜美惊住,前面男人怎么可以拿这种神情对她,从未有男人如此看待她,在那男人眼里她似乎是个粗俗打工妹。她边走边在包里摸粉盒,没等走到光亮处,先打开镜子细瞧。只是剧烈喘息未平,一口气呵到镜面。镜子一时变得糊里糊涂看不清楚,樊胜美急得在楼梯一脚踏空,差点儿摔下楼梯,结果又是撞在前面那个男子身上。那男子险险稳住。没有一起摔下楼梯,但那男子依然没骂,只是更加厌恶地看樊胜美一眼。樊胜美这回终于有气儿说出“对不起”,但前面男子厌恶地扭头又走了。樊胜美愤然将再跌跤也不肯扔掉的粉盒举到面前,查看前面男人为什么厌恶自己。一看。手中粉盒差点儿掉落:眼前这个神色慌乱,口吐粗气,披头散发的婆娘是自己吗?
樊胜美心里冒出的第一个念头是:这么个鬼样子,还怎么去见王柏川,怎么说服王柏川。她在转角处踯躅了。机械地刷卡进去,却面对着一辆接着一辆开过去的地铁,没敢上车。直到喘息止住,她对着小镜子收拾好头脸,左右看看,逮到三名以上平头整脸男子偷窥的眼光。她才放下心来,上了下一班地铁。已经过了客流高峰,地铁车厢人不算多,樊胜美避开人群站立,以免弄乱衣服和头发。
出了地铁,离王柏川住的地方还有一段路。可这回樊胜美说什么都不肯跑步了,她被进地铁时候那男子厌恶的眼神吓到。连危机四伏的黑夜都没男人厌恶的眼神可怕。但说不怕是不可能的,这一段路,樊胜美一个人走得提心吊胆,腿肚子打战。好不容易来到王柏川所住单身公寓。面对紧闭的房门,樊胜美有点儿小悔。元旦从老家回来路上,王柏川想交一把公寓钥匙给她,她坚拒不要。一个女孩子家不明不白拿了王柏川的钥匙。算什么呢,不够尊重。可不拿钥匙的后果就是在门口站等,又冷又累,还得忍受单身公寓来来往往川流不息住户的瞩目。樊胜美又不便打王柏川电话,催促他赶紧回来,因王柏川正忙于应酬。应酬就是工作,她怎能打断王柏川做正经事。
樊胜美耐心地倚门等待,先是两只脚落地,然后转成左脚支地,让右脚歇息会儿;再换成右脚支地。她原想看手机里的电子书打发时间,可心慌意乱,怎么也看不下去,脑袋总是不由自主地挖掘中午曲筱绡与王柏川对谈的内容,想象王柏川当时的表情。她忍不住调出手机里存储的那张照片再看,可是小曲之可恶,不仅在于背后告密,而且还只给王柏川的背影,不让别人看清王柏川正脸上的表情。樊胜美都无从判断王柏川当时究竟怎么想。她越看手机里的图片,越是心乱如麻。因她可以想象得到,曲筱绡这人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平时曲筱绡当着她的面都能胡说八道,背着她还不是更加信口雌黄。以曲筱绡算计到连拍照都只取王柏川背影的险恶用心,樊胜美可以断定,曲筱绡的告密一定掐准了她的七寸,也掐准了王柏川的七寸。王柏川听了究竟怎么想,怎么想,怎么想……樊胜美焦虑得几乎脑袋停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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