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外婆只是微笑,亲吻了她的头,然后表情忽然严肃起来。
“别以为我忘了你干的好事。你伤了一个男孩儿,然后就逃跑了。你可能会害死自己,还会害死你外公。罚你三天不能看Vidiot,听到没有?”
Vidiot是外婆的说法,指所有的电视娱乐节目。她觉得那会让你变笨。
“但是我想看他们战斗。”
“当然是‘切尔诺阿尔法’赢了,你知道这个就够了。”
但那还不足以满足她。她知道怎么才能了解战况。放学路上,她在酒馆处停下,那里聚集着许多因伤无法工作的老人,他们整日饮酒度日。有三个老人坐在外面,他们告诉她战况,其中两个老人说话有点儿含糊不清。
此次怪兽的名字叫“鱼眼怪”(Vodya
oi),此名源于俄罗斯民间黑暗历史故事中的一种水怪。和所有怪兽一样,它巨大无比。怪兽看起来都很怪异,就像把所有正常的、不正常的东西糅合在一起了。“鱼眼怪”就像一只又大又肥,还洋洋自得的蟾蜍,看起来真是令人作呕。“切尔诺阿尔法”和“伊甸园刺客”(Ede
Assassi
)这两架机甲与它搏斗。“鱼眼怪”朝“伊甸园刺客”吐了某种酸性液体,然后将机甲咬穿,杀害了两位驾驶员。
“‘切尔诺阿尔法’可不允许这种事发生,”一个名为弗拉底米尔的老人说道,“‘切尔诺阿尔法’从海里抬起一座冰山,将‘鱼眼怪’揍得落花流水。用一座冰山。一座雄伟的冰山。在怪物抵达我们的首都之前。”
说完,他举起了酒杯:“让那些人和他们的围攻都滚蛋吧。俄罗斯机甲,‘苏联牢狱’,是我们的救世主!向‘切尔诺阿尔法’致敬!向其他所有机甲和驾驶员致敬!”
他们给小维倒了一点儿自己杯子里的酒,让她和他们一起干杯。烈酒让她的嘴巴和鼻子如火烧般灼热,她没办法咽下这口酒。她在想“鱼眼怪”吐出的酸性液体是不是跟这酒一样。
维多利亚回家了。外婆还没有下班,所以她在做家务之前先回了自己房间。她房间墙上挂着“切尔诺阿尔法”的海报,上面画着它巨大、桶状的头颅,以及魁梧的胸膛,海报曾经是色彩鲜艳的。她想象着自己的父母坐在里面,操纵着魁梧、壮硕的机甲移动、战斗、杀戮。
在这张海报旁边,是一串写在墙上的名字。
“复仇者”(Recko
e
)、“雷神”(Raythe)、“天鼓”(Te
gu)、“电刃”(De
ji
)、“炎像”(Attico
)。这些怪兽都与“切尔诺阿尔法”交战过,它们不仅被打败了,还被碾压了。
现在,她在这个名单后面加上了一个新名字——“鱼眼怪”。
然后,她就去洗碗了。
那天晚上,她必须比平时早睡,这算是对她之前所作所为的惩罚。外公、外婆打开了新闻频道,但是她不能看。只能躺在床上思考。
那天,她见了马克西姆。他头上贴了一块大创可贴,一句话也没有对她说。但她听说马克西姆到处对别人讲她用石头砸他,这是作弊。
现在她想到“切尔诺阿尔法”,它也用了武器——它用冰山把一只怪兽打死了。但那不是作弊,是胜利。
就连外公也夸她聪明。马克西姆对于她这种体型的小姑娘来说太强壮了。但如果她用了石头,一切就不一样了。
她没有告诉外公的是,在她打马克西姆的时候,她一直在进行角色扮演。她假装自己是一架机甲。全副武装、孔武有力,假装有驾驶员在她的胸口操控着她,她也保护着驾驶员。而马克西姆,就是一只怪兽——冷酷无情,体型庞大,头脑呆笨,肆意破坏、伤害人类。这就是怪物的本性。所以她在打马克西姆的时候,一点儿也不觉得抱歉、羞愧或震惊。因为她就是机甲猎人。战袍加身时就要尽自己的职责。捡起石头的不是她,是机甲。
她想到“切尔诺阿尔法”在冰冷的海洋里大步穿行,不受严寒或降雪的阻挡。她想到“切尔诺阿尔法”体内那一男一女两位驾驶员。他们会想她吗?她想到所有战争结束的那一天,他们是否会离开钢铁巨人,重新来做她的父母呢?
她觉得他们会的。她希望他们会。
她在这样的期盼中安然入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