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隆并没有一上来就说某御史如何如何说他坏话、给他添堵了,毕竟人家说的也是正事,他迟到了也是事实。在所有人看来都是因为他宿在延禧宫里,然后迟到的,乾隆说出花儿来也不能改变这一既成事实。
这样的事情无论如何,他也是不好意思说的,越描越黑这句话他还是懂的。然而除了皇后,又没有其他人可以说了。跟老佛爷说吧,怕老佛爷生了气给令妃难堪,其他的妃子呢,又觉得不如意,子女当然更不行了,这样的私事又不好拿出去跟外人讲。
然而是真的很冤啊,他真没放纵,也自认不是个荒唐的皇帝。无论如何,也是要找个人表白一下自己的清白了。亲娘不能说、儿女不能说,跑到坤宁宫里吐苦水来了。皇后最近可是很大度的,在乾隆的意识里,这才是一个皇后应该有的风范,他很乐见皇后有这样的改变。到底还是不好意思,也对皇后以前的脾气有所保留,自是不能直说御史们说了什么什么了。要知道,御史们说话,可是刀刀见血,文化水平差一点的,被骂了十八代祖宗都还觉得他们是在夸你,文化水平好一点的,你懂了,能让你把上面十八辈子的血都吐尽了——听懂还不如听不懂。乾隆就听懂了,他内伤得想吐血,憋了一肚子的怨气得咽下去,“劝谏”他的是满族的御史啊说的还是正事儿。
乾隆开始绕着圈子骂御史:“于国计民生无益,只知寻些鸡毛蒜皮的事情来发作!”
“不知轻重,专一邀名!”
“商人逐利、言官逐名!混账东西!削尖了脑袋专干他们不该干的事儿!”
钟茗一面听着乾隆前言不搭后语的抱怨,一面诧异,这都什么跟什么啊?有什么事儿能让他这么火大?要知道,乾隆可是个虚伪的家伙,因为他爹雍正把读书人得罪得太狠了,换了个刻薄的名声儿,他就想博一个宽厚仁慈的赞誉,至少表面上表现得很大度,虽然刁毒的事情他也没少做,却还记得蒙上一层遮羞布。
不管怎么样,既然乾隆单拎了自己来听他的牢骚,自己就要有所表示。虽然乾隆的本意也就是这么发泄一下,恐怕主意他自己已经拿定了,钟茗觉得自己只要带上耳朵就行了,不过场面话还是要说几句的。
当下钟茗亲自捧了茶:“且喝口茶顺顺气儿,这生气啊,不过是拿别人错儿处罚自己。”拿捏不准乾隆为了什么生气,钟茗也就不把话砸到实处。
乾隆一顿,也觉得有理,赧道:“其实,这事儿,朕也有不妥的地方。”
乾隆有不妥的地方?钟茗的脑子转得飞快,清朝祖制,后宫不得干政,能拿到坤宁宫来说的,多半是与后宫有关的事情,或者,对于自己来说是与自己或那拉氏家族有关的事情。自己最近很老实,那拉家族也很老实,那就是后宫了?后宫……钟茗心里有数了,心里也越发打起鼓来。这话又不好接了,还是少说为妙。一个说不好,让乾隆觉得是自己故意整他和令妃的,那可就坏了。乾隆可是出了名的小心眼儿、乱猜疑,前天可是自己让他去延禧宫的来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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