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工匠穿着单薄的麻衣在冰冷刺骨的晨风中瑟瑟发抖,寒冬天脚上竟然还踩着破破烂烂的草鞋。
负责带这些工匠过来的应天府胥吏见朱琳泽来了,和朱琳泽打了个照面便急匆匆地走了。
显然这胥吏知道这里是疫区,嫌晦气。
祁逢吉对这件事还算上心,足足给他找了三百多名各色工匠,有木匠,瓦匠,锯匠,铁匠,石匠等等,活脱脱地一个工程队。
这些工匠的地位很低,而朱琳泽的身份是唐藩世子,在他们这些工匠眼里就是高高在上的天潢贵胄。工匠们低着头不敢抬头正眼看朱琳泽,生怕惹朱琳泽不高兴。
后世人格上的相对平等是挥洒的几代人的鲜血和生命才换来的,在这个时代人与人之间的不平等,严格的贵贱尊卑才是常态。
朱元璋作为一个真正起于草莽之间的帝王,能够借鉴前朝经验,发展出一套颇有特色,相对稳定的制度,是很了不起的,值得肯定。
当然这套制也有这样那样的缺陷,这其中的部分原因可以归咎于朱元璋本人的性格特点:朱元璋本人太理想化,忽略了制度是死的而人是活的。
军屯制度可以让朱元璋骄傲的说出朕养百万军不费百姓一粒钱粮,但这一令他骄傲的制度在短短二三十年之后军屯就羁縻不振。朱元璋希望军户们能够世世代代为军,祖祖辈辈过着一成不变的生活。
匠户制度也一样,也是希望这些匠户世世代代为匠户为朝廷,为朱家服务。
当然,还有老朱的子孙世世代代为帝王,享尽人间奢华,这才是朱元璋最希望的。
只是这个世界不是一成不变的,变化和发展才是这个世界的常态。没有一成不变的人,也没有一成不变的制度。就算你不想变,最终也会有人握着长枪大炮顶着你的脑袋要你变。
东门桥附近的市集有卖早点,朱琳泽让曹德发去东门桥附近买几车早点过来。
这些匠户吃没吃早饭不知道,但他知道这些赤贫的匠户就算是吃了早饭也吃不饱。
这倒不是他朱琳泽圣母心爆棚,他要靠这些匠户给他做事,必须让他们吃饱干工才更有效率。
曹德发很快带人推来了几车的炊饼、枣糕、葱饼、豆浆等早点分发给这些匠户。
朱琳泽就在几个匠头面前席地而坐,并示意他们一起坐下。
几个匠头战战兢兢,瞬间手里的炊饼枣糕都不香了,平日里他们见到卫所的百户和监工的小吏都是战战兢兢,更不用说朱琳泽这个藩王世子。
朱琳泽的到来让这些匠头们感到不自在。
看着这几个匠头坐下,朱琳泽啃了一口枣糕,往嘴里灌了几口豆浆,随即拿过昨晚绘制好的图纸,以及帐篷的草图,询问这些匠头,这样的营地需要多久能盖好。
几名匠头低头看了看图纸,其中木匠匠头林松起身仔细看了周围的地形,随即又盘坐下来细细地查看地图,沉吟半晌才开口。
“世子爷所要筑造的木墙长约二里,如果用一丈高的木料,以我们现在的人手需七到十日之工期。
至于这些帐篷的搭建虽然简单,但按照世子爷图纸上的标记,需要搭建四百三十个帐篷,数量甚多,小民估计,长则需要二十日的工期,短则需要十七八日的工期。”
三百多工匠不算少,但朱琳泽这个工程是个要安置四千多名疫民的大工程,想要在短时间内完成是不现实的。
朱琳泽只有两个月的时间,不要说二十天的工期,半个月的工期他也等不起。
吴又可现在已经给疫民们开了药方子,但现在疫民们生活居住的环境太过糟糕,而且疫民区很混乱,难以实现有效管理,估计效果也不会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