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是后来又听到肃王准备拿舞阳公主对付魏平,崇嫣说不定真的走了。
就算崇嫣现在又救了她,舞阳公主也觉得是应当的。
因为她是公主。
别人给予她的,是应当,她给予别人的,是恩赐。
这舞阳公主真是自我极了,也自卑极了的一个人。
崇嫣懒得逞这口舌之争,只道:“舞阳公主,你自持公主身份,是因为除了你父皇母妃给的这身份,你就没别的地方吸引霍凛了罢。”
说罢,她不再看舞阳公主骤然苍白的脸色,兀自上前去拉开房门,待她把舞阳公主送到魏平的人手中后,她就与这劳什子公主分道扬镳。
然而门刚拉开一点,崇嫣就勃然变色地关门退了回来。
“怎、怎么了?”舞阳公主紧张问。
“人又回来了,”崇嫣闩上门,沉声道:“跟一个戴着面具的人一起。”
舞阳:“那、那我们还像方才那样把人赶走?”
崇嫣摇摇头。
天色太黑,她实在不确定那个人看到她了没有。
他面具厚重,在黑夜里显得更加阴森,而那黑甲侍卫对他毕恭毕敬,刚刚那招已经没用了。
崇嫣在房里转悠,为保暖,房里不仅摆了香炉,还铺了大片地毯,崇嫣掀开地毯,跪在地上摸索着,香气掩盖了阴湿气,如果天不亡她们,这间房地下应有个地阴穴的入口。
崇嫣借助嗅觉摸索间,那黑甲侍卫带着人已来到了门口,用力拍着房门:“罗公子,开门!”
没有人回应,在崇嫣摸索到地阴穴入口的同时,入口的盖子被从内打开了,里面露出几双浅若琉璃的眼睛,是魏平和他的族人。
崇嫣与他们对视,双方俱是一惊,只听门外那黑甲侍卫禀道:“大人,方才属下还听到公主的叫声。”
事不宜迟,崇嫣当机立断先把舞阳公主送下去,自己正要紧随其后时,忽听门外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罗慎恐遭不测,破门罢。”
崇嫣如遭雷击,这道声音,分明是姜少娴的。
可是怎么可能呢?他怎么可能还活着!
“姑娘没有听错,姜少娴还活着,”魏平将舞阳公主交给其他人,对崇嫣伸手:“崇姑娘,快下来,地阴穴通往行宫外,魏某答应过凌儿护你。”
门外又踢又砍的破门声完全将他们说话声盖过去,崇嫣回头瞥了眼,见那门摇摇欲坠,显然支撑不了多久。
极度紧张下她渐渐冷静了,语速极快地问:“姜少娴肯定会追下来的对不对?”
魏平沉默,他与姜少娴为政敌多年,破门后姜少娴若发现房中无人,定不会善了,甚至他们还没走出行宫就会被发现。
“魏公,你先去罢,我来拖住姜少娴。”崇嫣说着,正要盖上盖子。
盖子却被魏平顶住了,魏平一向处变不惊,此时也急道:“崇姑娘,你可知姜少娴对你……”
“我知道,他恨我入骨。”自己留下断后的话说出口之前,崇嫣本还有些怕,怎么会不怕呢?姜少娴手段酷烈,又有多恨她,根本不用多想。
她留下定会被抓住,可逃进暗道里就不会被抓住了吗?
早晚的问题。
可她留下,可以为魏平争取时辰,魏平可脱身去找他北境的部族,向西北求援,从而扭转局面。
舞阳公主,魏平,她之间,她是最微不足道,最合适留下来断后的那一个。
“告诉霍凛,我等他。”
说罢,崇嫣合上盖子,迅速盖上地毯遮掩上入口,随即朝窗牖跑去,她只来得及打开窗子,就被冲进来的黑甲侍卫抓住衣裳。
崇嫣握紧峨嵋刺,反身刺进一黑甲侍卫的喉管里。
霎时鲜血狂飙。
另一黑甲侍卫见状,趁崇嫣还没将刺拔出来时一脚踢中她腹部,崇嫣顿时感觉一股异痛,她下意识地躬下身,悄悄吐纳,护住腹部,按捺住涌上喉咙的腥甜之感。
更多的黑甲侍卫冲进来,将她缚住,任她如何挣扎也挣不开。
那戴着厚重面具的公子并不上前,也不伤崇嫣,只打了个手势,让人将她带走。
好生奇怪,姜少娴竟不在她面前袒露身份。
崇嫣虽有疑惑,也决定不动声色顺势而为,正当黑甲侍卫押着她经过姜少娴身边时,姜少娴忽然大步走过来,攥住了崇嫣的手腕。
他二话不说,拿出薄如蝉翼的匕首,割开她本就褴褛的衣袖。
崇嫣声音发紧,在黑甲侍卫的束缚下却躲避不开:“姜少娴,你做什么?”
姜少娴将崇嫣整个袖子割下来,露出她的手臂,崇嫣臂上肌肤光洁如玉,更是不添一丝痕迹。
怎么可能没有痕迹!
他亲自差人点的,应当抹不掉才对!
姜少娴抬头,隔着厚重的面具,阴恻恻看向崇嫣,一字一顿问:“你的守宫砂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