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庐顶上垂着合欢铃,原来这户人家是自崇州迁居来此地的,婚嫁也融合了两地风俗,地上铺的毡席崇嫣在成衣铺子见过,当时她因为毡席花纹别致多看了两眼,没承想霍凛因为她的这两眼跟着前来拿毡席的人后头走了。
崇嫣走过去,轻轻牵住他的手:“霍凛,你在想什么?”
被她牵住手的男子手心温热,人却一言不发,崇嫣望着他俊美的侧颜,自苗疆出来后霍凛便一直如此,安静且无知无觉,好像没有什么再能触动他,除了她身为‘主人’所下的命令。
崇嫣五指挤进霍凛指缝间,拉着他去参加这户人家的新婚宴席。
有都延术这个当地人在之间代为安排,新郎满脸喜色地收了礼金作揖,让管事将他们引到个席面坐下,一起为这场婚仪庆贺。
婚仪一直持续到很晚才结束,这户人家遣马车将他们送回住处时,已经月落柳梢。都延术一路骑马护送。
他看着霍凛下了马车,不与任何人交谈,独自站在灯下,那身黑袍将他整个人拢在阴影里,唯在灯光映照时才能窥视到他几分容貌。
都延术叫住崇嫣,支支吾吾,他刚见霍凛时没觉得他眼熟,更多是对崇嫣为何心悦这个人的不忿。
长那么好看又如何,中了蛊,人都废了,越是中看的越是不中用,崇嫣的家人定不会许婚。
可是,崇嫣竟为她这个未婚夫一路来了南域……
都延术肚子里直冒酸水,方才席间更是一直瞪着霍凛,越瞪越觉得眼熟,回程路上不停地琢磨,终于在看着崇嫣进商行前问了出来:“你未婚夫可是个锦衣卫高官?”
崇嫣面色微变。
都延术见了暗叹一声果然,忙解释——
他的部族商队走南闯北,跟霍凛也曾打过交道。霍凛是为了收集药材才找上的他,他要制作修补经脉的药,其中有一味药生长在险峻之地极难获得,其他锦衣卫办不到,是霍凛亲自去采的。
自始至终都延术不知道霍凛姓甚名谁,只知道从采摘到快马加鞭送去药师手中制药,霍凛一路小心护送,极为用心。
崇嫣没注意都延术何时离开的,她的注意力都在台矶上,飞蛾扑着廊下灯笼,年轻的蛊物奴听从主人之令,低着头,安安静静地等在廊下。
崇嫣忽然想到很久之前,霍凛第一次潜入她房中的那个时候,那时他还以为自己是他的仇敌之一,霍凛逼她吃药时说着狠话,威胁着她,骗她是毒药,更对怎么做成的这药只字不提。
后来她知道了毒药其实是修补经脉的药,霍凛的表情甚是狼狈。
她怎么没注意到呢,当时的霍凛分明是害怕爱意被察觉的模样。
她怎么,这么晚才注意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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