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眼神晦暗,神情冰冷,“倘若赵王不是中宫嫡子,冲着他比太子小了那么多岁,即使有才干些,倒还有做个贤王,将来好好辅佐太子父子的指望;又倘若赵王虽然是嫡子,但资质平庸,横竖威胁不到太子——我也认了,只管引着赵王朝舞文弄墨风花雪月上面走,往后借着皇子身份享一世富贵风流,也是不错的。”
可偏偏赵王两项都占了:正宫嫡子,天资不俗!
“而且他还是苏家的嫡亲外甥!”苏皇后百味陈杂道,“我娘家还出了个只比他大十岁不到、却已天下知名的才子少歌,以至于朝野都说,苏家后继有人——这叫我怎么能不替他担心?!”
就算太子之前一直对赵王不错,可皇后知道,这是因为一来显嘉帝素来偏宠太子,被皇帝护在羽翼下的太子,从来没有感受到弟弟们的威胁,自然也不会对弟弟们有什么敌意;二来赵王尚且年幼,他的资质还没有得到充分的增长,展示出应有的光彩。
而一旦显嘉帝驾崩,太子承位,没有了亲爹无微不至的呵护后,太子必定会在最短时间内继承自古以来为上位者的种种本能:譬如说,多疑。
到时候哪怕赵王对他掏心掏肺的表忠心,太子又怎么会全没芥蒂?
毕竟,大部分情况下,成为威胁的主要因素,不是野心,而是实力。
赵王有足够的实力威胁到太子,所以无论他有没有夺储的野心,他都会成为太子的眼中钉肉中刺,区别不过是迟早的事而已。
届时赵王的下场可想而知只有两个:其一是死得不明不白,其二是学伊敬王做一个合格的“鹌鹑王爷”。
问题是伊敬王已经非常识趣了,他再废物,到底是先帝亲子,正经的皇子!却自锁府中足足二十年,成为坊间的笑料之一,更被冠以“鹌鹑”这样极尽羞辱嘲讽的名头——可最后依然死得不明不白!
苏皇后只要想想自己的亲生骨肉,明明是显嘉帝膝下出身最尊贵的皇子,最后却要在太子跟前战战兢兢而活,且还未必能够活——就觉得无法忍受!
——试问有哪一个当娘的,愿意儿子以后步上伊敬王的后尘?
皇后抬起头,极认真的看了眼代国长公主:“所以我确实希望易储,让赵王做太子。但我与陛下数十年来的夫妻之情也不是假的,我没想过弑君——你要栽赃太子我自会配合,但要对陛下下手,我绝不答应!”
代国长公主的脸色迅速沉了下来,她定定的望着皇后半晌,才讥诮一笑:“我之前只道皇嫂你笼络娘家参与夺储,纯粹是因为野心——如今才晓得,你这是为母则强!不过,不管是出于什么缘故,但有两点我想皇嫂一定认可的:第一,皇兄他是真的偏爱太子,在这点上,无论你是他的结发之妻,还是我是他唯一的亲妹妹,都难以动摇!”
“第二,以咱们之前对太子做的事儿,一旦太子翻了身,你我绝无幸理那是肯定的!至于魏王赵王,你的娘家苏家,我的夫家姬氏……乃至于这些年来为咱们效劳的那些人,也绝对不会有好下场!”
长公主冷笑出声,“所谓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说的就是咱们眼下的处境!所以皇嫂不要摆出一副伉俪情深的样子了,毕竟你要是当真把皇兄看得比赵王重,那么当初就不该掺合争储的事儿,免得叫皇兄操心!做都做了,现在再说这样的话,有意思?”
见苏皇后脸色苍白,她不屑的继续道,“再者我也没说一定要对皇兄下手,皇嫂方才也讲了,连太医都不看好皇兄能撑过眼下这一关,谁知道咱们就不能顺水推舟呢?皇嫂却一下子想到了皇兄,也不知道究竟是谁存心不良!”
“殿下答应不对陛下下手就好!”苏皇后也不跟她争辩,听了这话,微微颔首,站起身来,“那么我就去照顾陛下了——你想好怎么利用阿虚栽赃太子后,只管派人去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