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是天子,所以燕侯信不过朕这样的承诺,也在情理之中。”肃泰帝并没有因为简虚白的反问而动怒,反倒点了点头,平静道,“不过,朕是绝对不甘心做亡国之君、亦不愿意大睿在朕手里由盛转衰的,这一点,未知燕侯是否认可?”
简虚白爽快点头:“陛下幼有鸿鹄之志,如今君临天下,正该大展宏图!”
除了极少数“人生百年,殚精竭虑是过,放.浪形骸也是过,朕何必委屈了自己”的昏君,绝大部分皇帝,不管是怎么登上帝位的,不管他有没有治理天下的能力,终归是希望自己做个贤明能干、能为后世赞扬的皇帝的。
像肃泰帝这种中宫嫡子,生而富贵,在苏家的教诲下长大,从知事起,目标就是成为百世流芳的一代明君——他心中的抱负,只会比其他皇帝来得更加强烈。
实际上,这也是简虚白此刻愿意过来跟他谈的缘故:肃泰帝有做明君的欲.望,以及资质。
所以他既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也愿意去做该做的事情。
“朕看过前朝覆灭的记载,大赫、大魏、大雍……”肃泰帝抚摩着手边的窗棂,“这座宫城从前的主人们,每一朝的开始,都如本朝现在这样,威震四海,八方来朝。”
“但是盛世繁华总是会过去的。”
“等到皇朝之初,匍匐在阶前的异族露出他们的爪牙时,曾经战无不胜所向披靡的大军,曾经政治清平繁荣昌盛的皇朝,却在安乐的生涯里堕落到不堪一击!”
“之后就是内忧外患爆发,理所当然的覆灭。”
皇帝淡声说道,“大睿现在,就处在这样的悬崖之畔——燕侯早就看出来了吧?否则,何必专门拣了朕登基?”
他原本灿若星辰的眸子,愈加明亮,一眨不眨的看住了简虚白,轻声说道,“世人都说,太祖皇帝陛下战功赫赫,大睿铁蹄所向无敌!可他们都忘记了,太祖皇帝陛下驾崩至今已有四十年之久,人世间已经过去了整整三代人。”
“四年前大军自乌桓凯旋而归,上上下下都以为,这场战事,若非燕侯等数人被俘,又有种种内情,决计不会打那么久,所以大睿依然强大得不可战胜,根本没必要担心四境安危!”
“但实际上……”
肃泰帝冷笑出声,语气也尖锐起来,“换作了大睿初年,太祖皇帝陛下还在时,或者退一步,惠宗皇帝陛下在位、开国的老将们大抵还在时,借乌桓十个胆子,敢对我大睿不敬?!”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些蛮夷胡狄,当年哪一个不曾跪在太祖皇帝的马蹄前,俯伏哀求,自居奴仆,以求苟全性命!这才经过区区三十多年的休整,就不安分了!”
“因着乌桓之灭,他们应该还会再安分一段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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