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我跟老东家有很多像的地方,比如做人基本的善良、狡猾却不失厚道。说白了不就是骂我好说话呗?”
“干脆直接问他:葛大爷、刘震云、王朔、我同时掉河里,你会先救谁?”
“结果他想都没想直接说:先救葛大爷,最后救我,因为我好说话!”
旁边的伊一插话道:“我记得当时有媒体报道说,您为了这个角色,足足瘦了二十七斤?”
张国立哈哈一笑,轻松道:“刚开始导演就有一个要求:这部戏必须顺拍!所有演员要日益消瘦,必须要让我们与灾民感同身受,像真的经历一场五个月的逃荒一样,而且同样是在天寒地冻的10月至次年春天。”
“平遥、长治、太谷、霍州,这都是相隔三四百公里,只要转场一次,至少一天什么事都干不了。”
“七八百人的摄制组,十七八个集装箱的道具,十几个集装箱的服装,加上大拖板车拉着坦克、炮车等等……”
“我们就拖着这些东西,三进平遥,四进长治,要是按照常规方法拍摄,肯定是在一个地方把在这里发生的所有故事都拍完了,而顺拍不但耗时耗力,那个场景还得保留好。”
“不但付出昂贵代价,也让所有人都精疲力尽。我当年就在寒风里冻着,泥泞里走着,有时候演员好,但群众演员不好,就得一遍遍重来。”
“他们饿得实在没劲,平时走路都喘着气,现场录音说你们别喘得那么厉害,但谁也不是故意的,就是喘得厉害。最后实在受不了,哪能想着表演啊,就想着什么时候能坐下来,歇会儿。”
全场一片沉默,听着张国力的讲述。丁诚很喜欢这种感觉,必须要让观众知道演员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干的活!
演员不管化妆造型再到位,如果镜头给他特写,他还是一演员。
如果是中景,就要带着人物关系,必须帮着他更像灾民。但这样拍一定比近景难拍,总是有人物关系和布置,所以一天也拍不了几个镜头。
“每天早起到处是一片片死尸,走着走着又看着前面的一个人倒下了,你连拉他的力气都没有,哪还有力气悲伤?”
“这部戏是我拍的最苦的,没有之一!”
“首先要不吃饭减肥,还同时喝泻药,因为要一个月内瘦下那么多,光饿肯定不行,你们看我这眼袋到现在都还没收回去呢!”
“群众演员特别多,动辄上千人,因为条件艰苦天寒地冻,每天都得换好几拨人才能拍完。东北部分的戏我帮忙做执行导演,每天一上来副导演就说又跑了一百多人,就得赶紧再去找。”
“你们看电影里我去抢人家的驴,跟疯了一样。饿到最后也只有一个想法,就是千万别在片场倒下去。”
“你倒下去就会给别人带来很多麻烦,到后来咬着牙每时每刻都在硬撑着,呼吸也不对,心脏也不对,脑子空白,反应迟钝,但是这种东西就最真实。”
“不光是我,徐帆和孩子道别那场戏,开始她的眼泪哗哗往下流,导演却在监视器那头骂:帆子,我不要这么廉价的表演!”
“表演这个东西,只要你演活了这个角色,就是最好的。有时候是有一种被驱赶的感觉的,被一种整体的氛围所驱赶。你说徐帆这场生死离别的戏,人家落泪有错吗?”
“所以当时我就跟导演讲,你说这个表演是廉价的,我不认可。可是他说,你说的都对,但是跟孩子的最后一声道别,你不想让孩子看到一个泪流满面的母亲,还矫情的跟孩子抱头痛哭,你离得开吗?”
“后来帆子拍完这场戏后,跑到旁边大哭一场,但现在这样呈现出来,放在整部电影里,反而更高级。”
“拍摄最后一场戏,就是拉着小女孩的手往回走时,我知道这时是背景,会出片尾字幕,但眼泪就是一直不停地往下流,这个时候已经不是老东家这个角色,而是我本人。”
“流的也完全不是老东家的泪,是我张国力的泪。看回放的时候,导演问我是什么感觉,我说……”
“所有的一切,都值了。”
丁诚用力鼓掌,这就是演员存在的价值,现在年轻人身上就缺乏一种敬业精神,看看人家老前辈是如何做的?
长篇大论讲了一通,也不知道最后会不会被剪辑进去,张国力继续走流程道:“现在请看观众的投票情况……”
“周小青148票”
“任苏溪152票”
“关键就在于三位导师手里,丁诚你的意见是?”
丁诚沉思片刻道:“我更喜欢周小青的表演。”
“恭喜周小青,获得五十票,然后徐文峥导演?”
“相比之下,我认为任苏溪的表现更令人印象深刻,尤其是几个爆发点,我投给任苏溪。”
“恭喜任苏溪,最后是子怡导师?”
张子仪有些为难,解释道:“两人的表情都很精彩,属于不同流派,这个决定真的很难!”
“如果从我的私心出发,我会选择任苏溪。因为周小青已经是成名演员,有自己的代表作,而任苏溪更需要这个机会……”
“所以……对不起……我选任苏溪!”
全场一片掌声,周小青遗憾淘汰退场,张国力问任苏溪:“你有什么想说的?”
“我……”
任苏溪突然一阵哽咽,热泪盈眶道:“我见过很多好剧本,可惜导演都看不上我这样的……”
“来就是想让更多人能看见我,知道我也是好演员,能演好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