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四个年纪相仿、身份贵重的孩子在父辈的庇护下一同长大,慢慢长成了少年郎模样。
后来之事如何,便不是秘密了……
时家灭门,二皇子被封为晋王驻守北地,晋王谋逆,姜家公子自荐前去劝降,未果身死。
而需要他来立碑之人,且是无字碑……
那便只能是以罪人之身死去不得礼葬的晋王了。
衡玉看着身侧之人。
而当年平定晋王之乱的人正是他……
她无法猜测彼时究竟发生过什么,他又会是何心境——
好一会儿,她才看着他,轻声道:“侯爷,虽想必时隔已久,但也请节哀。”
她想说的,不止是晋王之事,她想,他会听得懂。
萧牧投向漫漫夜色的视线忽而有些怔然。
她这句宽慰似乎过于中规中矩到有些古板——
但轻轻的语气里却仿佛不缺力量,这力量像是一只温暖柔软的手穿过长长岁月,轻轻抚了抚昔年那位狼狈不堪的少年的头顶。
对上女孩子的目光,萧牧忽觉自己像只被人拿意念揉了脑袋的狗子。
衡玉无需他回应,也不愿再延续这個话题,称赞道:“细看才发现这身衣袍竟也极衬侯爷,愈显玉树临风了。”
这马屁也真是说来就来——
萧牧无声笑了笑,望向前方道:“去那里坐一坐吧。”
“侯爷不回宴客厅了吗?”
“你方才不是说厅中太闷?”
前面是处荷塘,塘边几块巨石打磨得光亮。
衡玉在巨石边坐下,萧牧紧跟着也坐了下来。
近随和翠槐守在不远处。
晚风很轻,塘中几株败荷如画般安静。
衡玉伸直了双腿,双手撑在膝盖处,很放松地道:“绕了一大圈,不过是使了个美人计,侯爷此番岂不白跑一趟了吗?”
毕竟这所谓美人计,是最为模棱两可的。
你说是塞过来做奸细,却也还需凭据。毕竟宴席酒场之下,此等事往往也可解释为献殷勤。
纵是想由此来分辨对方的立场都行不通,更惶恐是其它了。
这位裴刺史,是该说他怂包了些呢,还是过于谨慎呢?
萧牧对“白跑一趟”的说法不置可否,似有所指地道:“京师那般情形,一盘棋已下到最紧要的关头,纵然再有耐心,却也该要出手了——”
他所指,似乎不单单只是裴定。或者说,是透过裴定看向了尚无法确定的别处。
衡玉听着他的话,一时间也陷入了思索。
这思索一分为二,互不相干。
一是顺着他的话,辨其当下时局敌友。
二是,他如今与她说起话来,倒愈发没有距离感了……
当初那个拿她当奸细一般防着的人呢?
……
前厅内,宴席已至尾声。
有客人开始离席,刺史夫人窦氏将今晚身份最尊贵的那位女客亲自送出了府去。
印海似乎有些吃多了酒,身形不大稳地出了宴客厅,刚步下石阶,扶着石栏站稳身形,便听一道惊喜的声音传来。
“你真来了呀!”
华灯映照下,少女小跑而来,满脸雀跃之色。
她显然是独自跑出来的,且跑得极快,身后都未见有女使跟上。
印海顿觉酒醒,身子立时站直了。
“你既要来,怎提前也不同我说一声儿!”裴无双来到他面前:“这两日我染了风寒,便在院中没怎么出来……说来未免也太不凑巧了些,若非听到她们提起,可就见不着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