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氏可没有大太太那么高兴——她知道二太太有多难缠。果然二太太被人“扶”回院子之后,就称病了。她一病,当然钟氏不可能立马上门去催要账本和钥匙。二太太这一病很是时候,钟氏怎么说也是个晚辈,不能象大太太一样撕破脸和她吵闹。
况且,钟氏也不想那样做。
她了解自己的婆婆大太太。这家务虽然老太太说交由她来管,可是她真能掌这个权吗?那还不是事事都得听大太太指派调停,自己出力不讨好,真正掌家的还是婆婆。
所以钟氏一点儿都不焦急。真逼急了二太太,她不定又折腾出什么是非来,到时候全家又不得安宁。
她尽拖也拖不了多久,她儿子就要成亲了,到时候她的病好也得好,不好也得好。
天气一天比一天更炎热起来。又林这还是头一次经历京城的夏天。窒闷、湿热,院墙那样高,一丝风都吹不进来。白花花的日头晒得院子里的石板地都反射着耀眼的白光。哪怕是一早一晚没太阳的时候,热气也不会消散。又林瘦了一圈,吃什么东西都不太有胃口。
其他人也说,今年比往年热得多。
一早起来梳妆的时候又林就没在脸上敷粉。出了门之后她庆幸自己有先见之明。钟氏也已经过来,她脸上是擦了粉的,可是已经被汗冲掉了不少,粉痕有些斑驳,看起来整张脸不但显得不整洁,还有种累赘苍老的感觉。
“嫂子。”
钟氏勉强对她点了下头。最近天气太热。大人还能忍受,可是小孩子实在受罪。女儿的背上、股上,都起了汗疹,难受得一直啼哭。母女连心。钟氏心里头疼惜孩子,也是整夜都没合上眼。早上看脸色实在难看,才多扑了些粉。可是这天气又这样热。粉都给汗冲掉了。
钟氏打起精神,等大太太梳妆好出来,婆媳三人一起往老太太屋里去。
又林穿着一件心字领的浅杏粉的衫子,显得很素雅。头上也没有戴多少首饰,头发用珍珠串箍起来,两鬓拢得蓬松松的,赵发衫得一张脸精致清秀。
钟氏忍不住感叹。这南方女子生得就是精致,再加上她年轻,那肌肤细得象瓷一样,连毛孔都找不着。
她倒有些羡慕弟媳妇。
长孙媳可不易做,钟氏觉得她这几年老得特别快。胸口还时时发闷。弟媳妇就不用有这么多考量,只管奉承老太太,在婆婆面前能交待过去,其他时候日子过得还算自在。她又不愁钱,陪嫁那样丰厚,将来分家单过,门一关,小日子别提多美了。
老太太也才起身,穿着件半新不旧的家常衣裳。笑着招呼她们坐:“天这么热,你们也不用一早一晚的往我这儿跑。”
大太太现在正是要表孝心把二房比下去的时候,要换做平常,她也没有这么殷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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