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贼如果那么有钱,还用四处劫掠么?裴操之气得直打哆嗦,真想命人把账本搬过来,让该死的太监好好看一看府库现在已经空虚到了何等地步。但他还是尽力压住了内心的冲动,为官多年的经验和教训已经足够让他能做到唾面自干了,轻易不会在人前失态。“流贼经过地方,破坏甚大。光事后抚慰百姓,安葬死者,就花光了全部战场所得。况且他们之所以四处流窜,也是因为穷疯了,手中根本没什么积蓄。不瞒公公,就连将士们的饷银子,都是百姓们凑的。”他向四下看了看,压低声音说道:“但百姓们家底有限,一直这样凑下去,恐怕会心生怨恨!”
“这个,咱家回去自然会在皇上面前替你分辩一二。但眼下东征在即,估计兵部和户部也顾不上河南!”看在荷包中的金锭面子上,东都来的中官决定给裴操之交个实底。“若不是大军两出辽东都劳而无功坠了威风,想必流寇也没胆子造反。待高丽臣服了,看哪个反贼还敢继续嚣张!”
“什么,陛下立刻就要东征!”虽然曾经从李旭口中听说过相同的话,但裴操之依旧被吓了一跳。大隋朝国力已经虚弱到一阵风来即要被吹碎的地步,李郎将只有十八岁,他因为立功心切看不出来。难道满朝文武没一个看到这点么?大伙即便拗不过皇上,至少也能把东征之举向后拖上一两年,待国力稍稍恢复了,再从长计议啊!
想到这,素来有胆小怕事之名的裴操之终于有些忍不住了,用一串低而急促地声音来表达自己的不满,“可各地民壮刚刚返家啊,他们已经连续两年没好好种庄稼了。再去一次辽东,秋天回来他们吃什么?”
他作为地方大吏,老太守清楚地知道流寇的起因绝不是朝廷兵马在辽东坠了威风。那些平头奴子在没吃上饱饭之前,不会在乎面子。但你真的将他们活下去的希望都弄没了,他们绝对可以让你变得灰头土脸。
“咱家,咱家也觉得太守大人说得有道理。可朝堂议政,哪有我们这些公公的插嘴的份儿?况且文武百官都赞成了,谁还敢再胡乱伸舌头。”中官被裴操之溅了一脸吐沫星子,厌恶地直皱眉。“要不,您老写一份奏折,我替您面承皇上?也许陛下看了您老的奏折,会放弃东征之举呢!”
这种不咸不淡的回答只为了点明对方的身份。要不是眼前这个老家伙出手还算阔绰,此刻他早已拂袖而去了。果然,裴操之听完了他的话,立刻就像被霜打了的茄子般“蔫”了下去。再度抱拳施礼后,老太守喘息着说道:“下官也是一时心急,公公见谅。地方上的难处,还请公公能如实禀报陛下知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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