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做的事情,别人都会看在眼里。即便死去的人不懂得感激,活着的人心里也会有个判断。”刘弘基长长地吸了口气,将目光又转向了李渊。“所以,末将希望唐公谨慎处之,无论仲坚已经战死,或依然活着,他毕竟是李家的旁支。毕竟一直视唐公为族中长辈,恭敬有加!”
紧张和沉默再次笼罩全场,只有夏日的微风不懂得人的心思,轻轻吹来,拂去大伙脸上的汗。亲情,真的这样重要么?这一刻,所有人都在重新打量着刘弘基,重新为其身份做着定位。有人脸上露出了不屑,有人脸上露出了怜悯,但在唐公李渊脸上,当最初的尴尬消失后,笑容中居然带上了几分嘉许。
“弘基说的,正是我后来所想。前往蓟县的使者今天下午就会派出,萁儿那里,我也会亲笔修书,告诉他李家决不会在危急关头放弃她这个女儿!至于六郡的归属,等建成、婉儿回到太原后,咱们再从长计议!”仿佛突然心软了一般,李渊几乎全盘采纳了刘弘基的建议,并且准备付出更多。“化家为国,如果家都碎了,咱们要一个国有什么用呢?”他笑着道,伸出胳膊,做了个结束探讨的手势。
“唐公!”马元规、长孙顺德二人全部站了起来,急切地劝阻。二人平素一直不甚和睦,但在如何对待博陵这件事上,却出乎意料地看法一致。
“唐公一定是被姓刘的用言语挤兑住了,毕竟李家多年积累起的好名声来之不易!”有人一边起身向外走,一边暗暗地想。
“争夺天下,的确也需要一点点仁爱之名。但与六郡之地比起来,还是土地和百姓实惠!”有人确信最后的决断是个错误。古来成大事者无不狠辣果决,在儿女亲情上投入过多,往往要落得失败的结局。
“萁儿是我的女儿,仲坚是我的族侄!”李渊慢慢站起身,声音随着身体的挺直而一点点抬高,“若干我为了一点蝇头小利而自残骨肉,今后亦可能放弃你们其中任何一个人!这种情况,你们真希望看到么?”
正在走动中的众人如闻霹雳,蓦然回手,刹那间大部分人心中都充满了感激。‘狠辣’二字,想一想很简单,说出来也不太难,但如果把自己放在萁儿的位置上,有谁希望自己做一个被牺牲者呢?
“唐公不辜负我等,我等也必将誓死以报!”由刘弘基领头,武将、谋臣们纷纷长揖及地。眼前的唐公是一个让人看起来更为亲切的唐公,跟着这样的家主,未必事事皆选择理智,至少大伙没有后顾之忧。
刘弘基这个人还真不简单。在直起腰来的同时,大伙心中暗自称赞。接下来唐公的命令听在众人耳朵里则毫不令人惊诧,“弘基留下,顺德、元规和演寿,你们三个也留下。具体细节如何落实,咱们几个继续商议。”
“诺!”刘弘基答应一声,在羡慕的目光中,缓缓走向李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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