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将军治下王年兄均鉴,长乐王窦公建德麾下柏仁县令程名振顿首……”当着众人的面,杨文轩取出信瓤,将这封格式、称谓错误百出的信朗声宣读。开头几句他还能保持对发信者的轻蔑态度,读到后来,心里越来越不是滋味,语调亦开始微微颤抖。
姓程的不是来套近乎,也不是来炫耀他的文采的。他的确是沉下心来,扎扎实实地向赵郡的盟友讨教治理地方的门道。虽然信写得粗鄙无文,但此人分明没把自己当作一个流贼,而是从内心深处真正把自己当作了地方官员。
“……。程某既然为一地之官,当尽一方父母之责。为此,斗胆向王郡守讨教屯田养民之道。上以报答窦公提携之恩,下可面对百姓奉养之德。与贵郡而言,亦可以减少流民涌入。况且柏仁和赵郡仅有一湖之隔,若使灾民如潮,贵郡岂能掘路筑堤,以求在乱世中独善其身乎?”
程县令不愧出身绿林,求人办事的公函也隐隐带着要挟的口吻。但无论是读信的杨文轩还是听信的博陵众官员,谁也没有心思跟对方计较说话的语气。
做一地之官,要尽一方父母之责。这话自古就有,偏偏从一个曾经的土匪嘴里冠冕堂皇地说了出来。它带来的结果不仅仅让人苦笑,还让人从心底感到震惊。
也难怪窦建德的势力膨胀如此之快,光听其麾下一个县令的信,就能猜到他麾下藏龙卧虎!。
对手的强大,无论如何对于博陵六郡不是件好事。然而,更令人沮丧的消息还在后头,趁着杨文轩读信的功夫,李旭命令周大牛等人展开了另一张羊皮地图。不像前一张那样详尽,却胜在笼统直观。只要一眼扫过去,人们可以看清楚博陵六郡周围的其他几方势力的发展状况。
最北边的罗艺拥有燕、柳城、北平、渔阳和小半个涿郡,就像一头豹子在大伙身后随时择人而噬。西北的刘武周发展缓慢,但在突厥人的支持下,此子已经把马邑、雁门两郡和半个楼烦郡囊括在手。正西的李渊南下进展不顺,兵马此刻被暴雨和敌军堵在了鼠雀谷和霍邑之间,前途难测。一旦其南进受阻,少不得会打周边地区的主意。
以上三家实力虽然令人戒备,却还达不到令人恐惧的地步。真正令人恐惧的是窦建德。转眼之间,此人已经把黄河以北,漳水以南的大部分地区打了下来。如今朝廷在河北的势力仅仅龟缩于武阳和汲郡,凭借着黎阳仓的储备和几千老弱残兵勉强维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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