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阴神境的修为,或许还能支撑一段时候。
可是那又怎样?
谢玄衣面无表情地向后退去,他头顶的纯阳莲花在这一刻彻底化为了黯淡的虚影,片片飘落,片片散去,他要赶在大褚皇城的阳神赶到之前,离开这片是非之地,返回紫青宝船之上。
……
……
仁寿宫,大阵高铸,圣光弥漫。
大殿深处,光明万丈,一道巍峨身影,洒落在地面上,在这片无垠光明之中,宛如一条长线,被拉得很长,很长。
咔的一道清脆裂响,在无垠光明之中响起。
圣后缓缓睁开双眼。
她看着圣光中燃烧的门户,也看着那条半搭在门户之中,沾染鲜血的手臂。
“……”
她沉默地伸出手掌,轻轻招了招。
圣光门户那边,衢江江水浪潮涌来,连带着一船支离破碎的残骸,涌入仁寿宫中。
血腥气息在大殿中弥漫。
殷红的鲜血,破坏了这片纯白的圣洁。
“怎么弄成这副模样?”
圣后看着被钉在船上,如同枯干的男人,摇了摇头,声音带着明显的责备,严厉的呵斥。
“嗬嗬……”
因为喉咙被剑气洞穿的缘故。
元继谟无法出声,只能发出祈求般的哀鸣。
他竭尽全力抬起头来,想要仰望这片无垠光明的主人,只可惜他的视线已经模糊,即便靠着强大的意志力抬起头颅,所能看见的,也只有一片黑暗。
黑暗之中。
仿佛有纤细的手指,从他面颊上缓缓掠过。
元继谟是极少数去过仁寿宫的幸运儿。
他知道这片大殿,光明长存,光火永驻。
只是……
此刻触碰他面颊的手指,冰冷而又刺骨,掠过面颊,掠过脖颈,掠到了胸膛位置,细长指尖与破碎的黑甲鳞片触碰,发出清脆的拨响。圣后将浑身鲜血的男人拥入怀中,以慈悲的神色,冰冷的语调,缓缓查看着这触目惊心的伤势。
“千鳞甲都没能保住你的命……”
圣后有些惋惜地开口:“你不该就这么死掉的……只可惜赵纯阳的剑气太锋利了,那一日我看他与秦祖一战,就猜到他已经触碰到了最后的门槛,你若是死在他的剑气之下,倒也不失为一种幸运。”
听到“死”这个字。
元继谟神色呆滞了一瞬。
下一刻。
他本来空洞的双眼,忽然涌出大量鲜血,整个人也变得激动起来,看得出来,他还想再说些什么,只可惜滚滚鲜血从身躯四面八方涌出,这依靠意志力支撑的身躯,终究是走到了极点,他的挣扎逐渐变得微弱,整个人的气息也开始迅速衰减。
“就这样吧。”
圣后神色平静地伸出手掌,准备替元继谟合上双眼。
只不过她的动作忽然止住。
“……嗯?”
无垠光明,忽然震颤了一下。
坐在光明最深处的女人,挑了挑眉,她指尖触碰到元继谟眉眼之时,魂海轻轻震颤了一下,她听到了这个可怜男人的祈求呓语,或许是上天眷顾,或许是命运使然,元继谟艰难地传出了一缕神念。
这缕神念,使得圣后的动作产生了一刹的停顿。
“有意思。”
圣后带着笑意,目光从这个奄奄一息的男人身上挪开,她望向仁寿宫的天顶,大阵高铸的最高点:“你说的……是真的?”
没有回应,只有一片静默。
无垠的光明之中,自然只存在无垠的静默。
……
……
片刻之后,衢江的玉符门户燃起一道光火。
一位披着黑袍的高大身影,从玉符门户之中走出。
他一离开门户,神念便迅速扩大,笼罩了这片衢江,方圆数十里,近百里。
只一瞬间。
便锁定了紫青宝船。